第143章 送房
“王妃生气也是应该的，”陵游拉过月见，快速说道，“谁让公子有话不好好说，偏要用冷眼瞪王妃呢？”
陈朝颜瞥他一眼。
月见则暗瞪他两眼。
“来吧，”陵游大义凛然拍拍胳膊，又拍拍腿，“公子犯错，属下受罚。王妃不用可怜我，有什么气，想骂想打，尽管来！”
“谁要你受罚了！”月见推开他，“要受罚也是我来受罚，几时轮到你了。”
“就你那小胳膊小腿，哪里够王妃使气的？赶紧走开让我来！”陵游拉开她，又拍拍胳膊、拍拍腿，“王妃，来吧。”
月见冷哼着推开他，“王妃何时有你说的那般恶毒了？”
“我何时说王妃恶毒了？”陵游拉开她，再次站过来。这次还没有等他拍胳膊、拍腿，月见就将他推开了，“我再小胳膊小腿，也是练武之人。你说我不够王妃使气，不就是说王妃恶毒吗？”
“你少曲解我的意思，我那话明明是说，王妃拿我使气，可以不用顾忌下手轻重，也不用顾忌……”
看着推推拉拉吵作一团的两人，陈朝颜摇一摇头，朝耳房走去。
刚走到门口，便见文墨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看一眼她手中的信，陈朝颜也没有多想，退站到一边，等她出来后，便走了进去，就着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笔墨，继续写起了《幼学琼林》。
文墨看一眼陈朝颜清冷的背影，又看一眼吵闹中的月见和陵游。原本是想等他们吵完，问一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，结果等了半晌，两人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，便干脆走了。
小半个时辰后。
写完宫室，正待写器用。
谢玄踩着炽烈的阳光独自走进耳房，走到书案跟前，看着她垂首低眉，身染冷意的模样，扣手轻敲两下案面，问道：“还在生气？”
陈朝颜平静道：“王爷多虑了。”
谢玄勾一勾嘴角，从袖中抽出一页房契递到她跟前。
陈朝颜原本是打算扫一眼就收回目光，但看到房契二字，又看到上面写着她的名字，不由立刻搁笔接了过来。
确定是房契，也确定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后，陈朝颜微微抬眼，看向谢玄。
“原本是想过些时候再给你的。”谢玄浅笑道，“看你生气，提前给你了。房屋不大，但应该够你们姐弟居住了。”
六进套三个花园，共计一百零八间房，近五十亩，还不大？陈朝颜看着房契上写着的地址是亲仁坊，按她对古长安的了解，亲仁坊似乎是在皇城的东面，紧挨着东市，而古长安又素有东贵西富的说法。那这个亲仁坊……
“一个旧王府。”似看出她心里的疑问，谢玄到一边的椅子中坐下后，随口说道，“荒废有十余年了。过些时日，差人过去修缮收拾后，再晾些时候，差不多就可以住了。有钱、有房，所后就不算是居无定所了。”
陈朝颜看向他，神色莫名。
谢玄勾一勾嘴角，“怎么，不喜欢？”
“很喜欢。”陈朝颜将房契仔细地收好后，半真半假道，“只是没有想到王爷哄的方式这般前卫。”
“前卫？”谢玄呢喃。
“就是指大方。”陈朝颜微扬嘴角，“又是送房，又是送钱，难怪小姐们都心仪王爷。”
谢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，“王妃也是吗？”
陈朝颜点头，“当然。”毕竟钱呀、房子呀，谁能不爱呢？
谢玄低笑，“不生气了？”
陈朝颜扬一扬眉：“再要生气，那就不懂事了。”
谢玄再次低笑，“既然懂事了，那可以去吃饭了吗？”
“王爷，请。”陈朝颜立刻起身，躬身作请。
谢玄合起玉骨山水扇，起身走到她身边，轻敲两下她的脑袋后，说道：“区区一个房屋，就让你这般卑躬屈膝，蠢！”
“区区一个房屋当然不能让我卑躬屈膝，我卑躬屈膝，是因为王爷。”陈朝颜揉两下脑袋后，紧跟着他道。
谢玄顺口道：“因为我什么？”
陈朝颜浅勾一下嘴角，“因为王爷有很多房屋呀。”
谢玄止住脚步。
陈朝颜迅速往后退上两步。
谢玄低笑着回头看她两眼后，走了，“没出息。”
陈朝颜有意落后两步，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，眼底的欢愉慢慢沉寂。她承认陵游和月见都说得很对，只是想到那一瞬间他眼里迸射出来的杀机与冷漠……陈朝颜微微垂眼，掩去心底蔓涌上来的复杂后，又才扬起笑脸，跟着他走了出去。
守在门外的月见、白芍等人见她出来，且已经恢复从前，皆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去到正堂，用过饭。陈朝颜问过案子的进度后，便回了东厢房。稍事歇息半个时辰，又回耳房，继续写起了《幼学琼林》。
陵游殷勤地过来帮她磨墨。
陈朝颜瞥一眼他，“去京城的路上，没发生什么事吧？”
“公子早已经安排妥当，路上虽有遇到一二贼寇，但都被随行的禁军给解决了。”陵游看她虽然不再冷若冰霜，但眉眼间的疏离，却并没有散去多少，就有意哄道，“不过路上虽然顺遂，却从那队江南游商嘴里听来了不少的趣味闲话。”
陈朝颜随口问道：“什么趣味闲话？”
“别的趣味闲话没有什么可说的，就只一件，陈姑娘且当听个稀奇。江南原有四大绣坊，分别锦绣阁、衮绣坊、凤兴楼、唐记绣庄。四大绣坊分属四家，又分别是广陵郡的苏家、吴郡的何家、余杭郡的唐家和永嘉郡范家。四家的针绣都各有特色，且又都是皇家采买的绣品之一，因而并不分上下。但……”
陵游有意停顿下来，并清咳上两声，待陈朝颜抬眼看来时，才接着道，“七八年前，锦绣阁的绣坊突然走水了。因为是在夜间，有夜色掩护，因而浓烟滚了许久，才被发现。等火扑灭，绣坊仓房里的所有绸缎全被烧毁便罢，连带住在绣坊里的四十六个绣女，也都被烧没了。当时锦绣阁正在日夜兼赶为皇太后贺寿的百寿图，这一场走水，自然什么也没了，锦绣阁也就此败落下去。”
“但瘦死的骆驼……”
陈朝颜打断他，“走水的原因是什么？”
陵游眨眨眼，“不知道。”
陈朝颜又问：“官府怎么说？”
陵游再次眨眨眼，“不知道。”
陈朝颜抬头看向他，“四十多条人命，应该属于重大案件。即便你不知道结果，也应该听过这个案子才对。”
陵游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“听是听过，不过只听到锦绣阁失火，导致百寿图无法完成，让太后娘娘很是震怒。至于案子怎么发生的，又怎么解决的，我倒没有注意过。”
见陈朝颜拧眉，陵游又赶紧解释：“太后娘娘震怒不是因为百寿图无法完成，而是因为百寿图在快要完成之时，被大火毁之一烬，被太后娘娘视为了不祥。”
“你继续接着刚才的故事说。”陈朝颜不置可否的收回目光。
陵游‘哦’一声，接着往下说道：“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”
“只是这场走水，烧死的不止那四十六个绣女，还有苏家长房夫人与嫡长小姐。苏家虽然为此悲痛一片，但不过两年，苏家大爷便又另娶了她人。这个新过门的夫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，才不过一二年，先夫人留下来的四小姐与六公子，就以克她肚子里的孩子为由，被撵去了别庄。另外又挑唆着与四小姐定有亲事的徐家二公子同她解除亲事，另和她的外甥女定了亲。”
“你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？”陵游猛地一拍桌子，渲染气氛道，“错，恰恰才刚刚开始！”
陈朝颜看着因他的突然发疯，而手抖在纸上落下的一团墨色，默默忍了片刻，方才扔到旁边的纸篓，另行铺过来一张纸，从头重写。
陵游拍一巴掌自己的手，又打躬作揖地向着陈朝颜赔罪后，接着讲道：“大概半年前，这个被撵到别庄的四小姐突然带着六公子回到苏家，强行夺回她娘的陪嫁后，拿着苏家大爷写下的断绝书，开起了酒楼。”
“这个酒楼从掌柜到厨子、小二，不仅有男有女，且都穿着同样的装束。就比如厨子绝一穿白色，男掌柜统一穿深蓝色锦衣，女掌柜统一穿深绿色锦裙，男小二穿浅蓝色，女小二则穿浅绿色。”陵游啧啧称奇道，“这些还不是最稀奇的，最稀奇的是这个酒楼竟然不打烊，每日十二个时辰，从掌柜到厨子、小二，全都分成三轮，每轮上职四个时辰……”
陈朝颜瞬间停笔，而后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波涛，镇定地问道：“这位苏四小姐叫什么？”
“这个我就没有问了。不过，我好像听游商们提过，让我想想……”陵游歪着头，想了半晌也没有想起来。但见陈朝颜始终等着他，只能拍拍额头，又在耳房中转上两圈后，强行说道，“似乎是叫苏什么禹？或者苏什么哀？具体的我是真记不清楚了。王妃要想知道，我回头找人打听打听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陈朝颜收回目光，继续写着《幼学琼林》，但心境却早失了平稳。
是禹哀！
她也来了！
陈朝颜嘴角不自觉地蕴上几丝浅笑。
广陵郡。
扬州！
陈朝颜搁下笔，下意识地就想去找谢玄拿个地图看一看，东阴县距离扬州有多远。但想法刚起，又被她强制下压，而后缓缓呼上几口气，示意陵游继续往下说。
她要去找禹哀，这毋庸置疑，但也许现在并不是时候。
禹哀处境本就艰难，而她又正被侍御史弹劾，贸然找过去，只会让两人都成众失之矢。她得留下来，从谢玄这里寻找机会，保她平安。
陵游看她神色变幻无常，也不知道是高兴，还是不高兴，就想换一个话题。陈朝颜看两眼他，“苏四小姐的酒楼生意如何？”
陵游小心翼翼地说：“听那些游商说，整个大魏都实难找出比她生意更好的酒楼。”
陈朝颜不信。
陵游当然也不信，但还是依言说道：“那些游商说，苏四小姐那酒楼里的菜肴，比别的酒楼更精致，也更小巧。当然，最津津乐道的还是，她酒楼里的饭菜能消乏解疲。反正说得神乎其神，不可尽信。”
“苏家没有去找她麻烦吗？”陈朝颜问。
“找呀，怎么不找？”生意好不好，是不是能消乏解疲，陵游都不感兴趣。但说到找麻烦之事，他立刻又起了精神，“听说苏家隔三差五地都会上门去找碴。不过苏四小姐不仅不怕，还明言她的酒楼不欢迎任何苏家或是与苏家沾亲带故之人。面对苏家的咒骂，她更是直言谁能替她骂回去，便免一次酒席，谁能替她骂得苏家再不敢开口，便免一年的酒席。”
“据说现在整个广陵郡的人，都各种蹲守在苏家门外，只要看到有人出门，便立刻蜂拥上去，要让对方去苏四小姐的酒楼闹事。啧，虽然不知道真假，但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。”
陈朝颜瞥两眼他。
陵游嘿嘿笑道：“王妃难道不想去看看热闹吗？”
陈朝颜毫不犹豫地点头道：“想。”
“要不……公子！”陵游正打算挑唆她往广陵郡去，便晃眼看到了立于门口的谢玄。赶紧一整肃容，佯装起认真磨墨。
陈朝颜顺他的话偏头看去，一眼便对上了谢玄带着探究的深邃双眼。
陈朝颜瞥他一眼。
月见则暗瞪他两眼。
“来吧，”陵游大义凛然拍拍胳膊，又拍拍腿，“公子犯错，属下受罚。王妃不用可怜我，有什么气，想骂想打，尽管来！”
“谁要你受罚了！”月见推开他，“要受罚也是我来受罚，几时轮到你了。”
“就你那小胳膊小腿，哪里够王妃使气的？赶紧走开让我来！”陵游拉开她，又拍拍胳膊、拍拍腿，“王妃，来吧。”
月见冷哼着推开他，“王妃何时有你说的那般恶毒了？”
“我何时说王妃恶毒了？”陵游拉开她，再次站过来。这次还没有等他拍胳膊、拍腿，月见就将他推开了，“我再小胳膊小腿，也是练武之人。你说我不够王妃使气，不就是说王妃恶毒吗？”
“你少曲解我的意思，我那话明明是说，王妃拿我使气，可以不用顾忌下手轻重，也不用顾忌……”
看着推推拉拉吵作一团的两人，陈朝颜摇一摇头，朝耳房走去。
刚走到门口，便见文墨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看一眼她手中的信，陈朝颜也没有多想，退站到一边，等她出来后，便走了进去，就着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笔墨，继续写起了《幼学琼林》。
文墨看一眼陈朝颜清冷的背影，又看一眼吵闹中的月见和陵游。原本是想等他们吵完，问一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，结果等了半晌，两人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，便干脆走了。
小半个时辰后。
写完宫室，正待写器用。
谢玄踩着炽烈的阳光独自走进耳房，走到书案跟前，看着她垂首低眉，身染冷意的模样，扣手轻敲两下案面，问道：“还在生气？”
陈朝颜平静道：“王爷多虑了。”
谢玄勾一勾嘴角，从袖中抽出一页房契递到她跟前。
陈朝颜原本是打算扫一眼就收回目光，但看到房契二字，又看到上面写着她的名字，不由立刻搁笔接了过来。
确定是房契，也确定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后，陈朝颜微微抬眼，看向谢玄。
“原本是想过些时候再给你的。”谢玄浅笑道，“看你生气，提前给你了。房屋不大，但应该够你们姐弟居住了。”
六进套三个花园，共计一百零八间房，近五十亩，还不大？陈朝颜看着房契上写着的地址是亲仁坊，按她对古长安的了解，亲仁坊似乎是在皇城的东面，紧挨着东市，而古长安又素有东贵西富的说法。那这个亲仁坊……
“一个旧王府。”似看出她心里的疑问，谢玄到一边的椅子中坐下后，随口说道，“荒废有十余年了。过些时日，差人过去修缮收拾后，再晾些时候，差不多就可以住了。有钱、有房，所后就不算是居无定所了。”
陈朝颜看向他，神色莫名。
谢玄勾一勾嘴角，“怎么，不喜欢？”
“很喜欢。”陈朝颜将房契仔细地收好后，半真半假道，“只是没有想到王爷哄的方式这般前卫。”
“前卫？”谢玄呢喃。
“就是指大方。”陈朝颜微扬嘴角，“又是送房，又是送钱，难怪小姐们都心仪王爷。”
谢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，“王妃也是吗？”
陈朝颜点头，“当然。”毕竟钱呀、房子呀，谁能不爱呢？
谢玄低笑，“不生气了？”
陈朝颜扬一扬眉：“再要生气，那就不懂事了。”
谢玄再次低笑，“既然懂事了，那可以去吃饭了吗？”
“王爷，请。”陈朝颜立刻起身，躬身作请。
谢玄合起玉骨山水扇，起身走到她身边，轻敲两下她的脑袋后，说道：“区区一个房屋，就让你这般卑躬屈膝，蠢！”
“区区一个房屋当然不能让我卑躬屈膝，我卑躬屈膝，是因为王爷。”陈朝颜揉两下脑袋后，紧跟着他道。
谢玄顺口道：“因为我什么？”
陈朝颜浅勾一下嘴角，“因为王爷有很多房屋呀。”
谢玄止住脚步。
陈朝颜迅速往后退上两步。
谢玄低笑着回头看她两眼后，走了，“没出息。”
陈朝颜有意落后两步，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，眼底的欢愉慢慢沉寂。她承认陵游和月见都说得很对，只是想到那一瞬间他眼里迸射出来的杀机与冷漠……陈朝颜微微垂眼，掩去心底蔓涌上来的复杂后，又才扬起笑脸，跟着他走了出去。
守在门外的月见、白芍等人见她出来，且已经恢复从前，皆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去到正堂，用过饭。陈朝颜问过案子的进度后，便回了东厢房。稍事歇息半个时辰，又回耳房，继续写起了《幼学琼林》。
陵游殷勤地过来帮她磨墨。
陈朝颜瞥一眼他，“去京城的路上，没发生什么事吧？”
“公子早已经安排妥当，路上虽有遇到一二贼寇，但都被随行的禁军给解决了。”陵游看她虽然不再冷若冰霜，但眉眼间的疏离，却并没有散去多少，就有意哄道，“不过路上虽然顺遂，却从那队江南游商嘴里听来了不少的趣味闲话。”
陈朝颜随口问道：“什么趣味闲话？”
“别的趣味闲话没有什么可说的，就只一件，陈姑娘且当听个稀奇。江南原有四大绣坊，分别锦绣阁、衮绣坊、凤兴楼、唐记绣庄。四大绣坊分属四家，又分别是广陵郡的苏家、吴郡的何家、余杭郡的唐家和永嘉郡范家。四家的针绣都各有特色，且又都是皇家采买的绣品之一，因而并不分上下。但……”
陵游有意停顿下来，并清咳上两声，待陈朝颜抬眼看来时，才接着道，“七八年前，锦绣阁的绣坊突然走水了。因为是在夜间，有夜色掩护，因而浓烟滚了许久，才被发现。等火扑灭，绣坊仓房里的所有绸缎全被烧毁便罢，连带住在绣坊里的四十六个绣女，也都被烧没了。当时锦绣阁正在日夜兼赶为皇太后贺寿的百寿图，这一场走水，自然什么也没了，锦绣阁也就此败落下去。”
“但瘦死的骆驼……”
陈朝颜打断他，“走水的原因是什么？”
陵游眨眨眼，“不知道。”
陈朝颜又问：“官府怎么说？”
陵游再次眨眨眼，“不知道。”
陈朝颜抬头看向他，“四十多条人命，应该属于重大案件。即便你不知道结果，也应该听过这个案子才对。”
陵游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“听是听过，不过只听到锦绣阁失火，导致百寿图无法完成，让太后娘娘很是震怒。至于案子怎么发生的，又怎么解决的，我倒没有注意过。”
见陈朝颜拧眉，陵游又赶紧解释：“太后娘娘震怒不是因为百寿图无法完成，而是因为百寿图在快要完成之时，被大火毁之一烬，被太后娘娘视为了不祥。”
“你继续接着刚才的故事说。”陈朝颜不置可否的收回目光。
陵游‘哦’一声，接着往下说道：“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”
“只是这场走水，烧死的不止那四十六个绣女，还有苏家长房夫人与嫡长小姐。苏家虽然为此悲痛一片，但不过两年，苏家大爷便又另娶了她人。这个新过门的夫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，才不过一二年，先夫人留下来的四小姐与六公子，就以克她肚子里的孩子为由，被撵去了别庄。另外又挑唆着与四小姐定有亲事的徐家二公子同她解除亲事，另和她的外甥女定了亲。”
“你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？”陵游猛地一拍桌子，渲染气氛道，“错，恰恰才刚刚开始！”
陈朝颜看着因他的突然发疯，而手抖在纸上落下的一团墨色，默默忍了片刻，方才扔到旁边的纸篓，另行铺过来一张纸，从头重写。
陵游拍一巴掌自己的手，又打躬作揖地向着陈朝颜赔罪后，接着讲道：“大概半年前，这个被撵到别庄的四小姐突然带着六公子回到苏家，强行夺回她娘的陪嫁后，拿着苏家大爷写下的断绝书，开起了酒楼。”
“这个酒楼从掌柜到厨子、小二，不仅有男有女，且都穿着同样的装束。就比如厨子绝一穿白色，男掌柜统一穿深蓝色锦衣，女掌柜统一穿深绿色锦裙，男小二穿浅蓝色，女小二则穿浅绿色。”陵游啧啧称奇道，“这些还不是最稀奇的，最稀奇的是这个酒楼竟然不打烊，每日十二个时辰，从掌柜到厨子、小二，全都分成三轮，每轮上职四个时辰……”
陈朝颜瞬间停笔，而后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波涛，镇定地问道：“这位苏四小姐叫什么？”
“这个我就没有问了。不过，我好像听游商们提过，让我想想……”陵游歪着头，想了半晌也没有想起来。但见陈朝颜始终等着他，只能拍拍额头，又在耳房中转上两圈后，强行说道，“似乎是叫苏什么禹？或者苏什么哀？具体的我是真记不清楚了。王妃要想知道，我回头找人打听打听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陈朝颜收回目光，继续写着《幼学琼林》，但心境却早失了平稳。
是禹哀！
她也来了！
陈朝颜嘴角不自觉地蕴上几丝浅笑。
广陵郡。
扬州！
陈朝颜搁下笔，下意识地就想去找谢玄拿个地图看一看，东阴县距离扬州有多远。但想法刚起，又被她强制下压，而后缓缓呼上几口气，示意陵游继续往下说。
她要去找禹哀，这毋庸置疑，但也许现在并不是时候。
禹哀处境本就艰难，而她又正被侍御史弹劾，贸然找过去，只会让两人都成众失之矢。她得留下来，从谢玄这里寻找机会，保她平安。
陵游看她神色变幻无常，也不知道是高兴，还是不高兴，就想换一个话题。陈朝颜看两眼他，“苏四小姐的酒楼生意如何？”
陵游小心翼翼地说：“听那些游商说，整个大魏都实难找出比她生意更好的酒楼。”
陈朝颜不信。
陵游当然也不信，但还是依言说道：“那些游商说，苏四小姐那酒楼里的菜肴，比别的酒楼更精致，也更小巧。当然，最津津乐道的还是，她酒楼里的饭菜能消乏解疲。反正说得神乎其神，不可尽信。”
“苏家没有去找她麻烦吗？”陈朝颜问。
“找呀，怎么不找？”生意好不好，是不是能消乏解疲，陵游都不感兴趣。但说到找麻烦之事，他立刻又起了精神，“听说苏家隔三差五地都会上门去找碴。不过苏四小姐不仅不怕，还明言她的酒楼不欢迎任何苏家或是与苏家沾亲带故之人。面对苏家的咒骂，她更是直言谁能替她骂回去，便免一次酒席，谁能替她骂得苏家再不敢开口，便免一年的酒席。”
“据说现在整个广陵郡的人，都各种蹲守在苏家门外，只要看到有人出门，便立刻蜂拥上去，要让对方去苏四小姐的酒楼闹事。啧，虽然不知道真假，但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。”
陈朝颜瞥两眼他。
陵游嘿嘿笑道：“王妃难道不想去看看热闹吗？”
陈朝颜毫不犹豫地点头道：“想。”
“要不……公子！”陵游正打算挑唆她往广陵郡去，便晃眼看到了立于门口的谢玄。赶紧一整肃容，佯装起认真磨墨。
陈朝颜顺他的话偏头看去，一眼便对上了谢玄带着探究的深邃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