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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三章 齐王交好、元阳外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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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魏国公府里,徐甫凄凄惨惨,脸上敷了药膏再没了往日的俊秀。半口牙没了,另外半口松动,导致徐甫只能吃些粥食。

  这也就罢了,最惨的是徐甫只消略微晃动脑袋就会疼痛无比,偏请了各路名医各有说法,怕是没一个瞧出到底是何症状来。

  不用问了,这是被薛振锷巴掌扇出脑震荡了。徐甫心中恼恨至极,只盼着应天府捉了薛振锷,将其碎尸万段。

  待日暮时分,国公夫人红着眼圈又来看望,劝说着好歹用了些饭食,徐甫又问起应天府如何处置。

  国公夫人生怕将其气出好歹,只支支吾吾说暂且还不曾处置。徐甫脑袋又疼将起来,捏着太阳穴骂道:“薛家小儿欺人太甚,待过几日应天府打了板子,我定要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!”国公夫人只能劝道:“甫儿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,大夫说你这病灶须得静养,待好了再说旁的不迟。”徐甫稍稍消气,国公夫人又劝说着其多吃了少许肉粥。

  府中丫鬟刚掌灯,外间便有丫鬟禀报,说门外有一覃姓书生登门拜访。

  国公夫人蹙眉道:“我儿伤的这般重,哪里见得了人?且去派人打发了就是。”

  “且慢!”徐甫赶忙道:“母亲,那覃先生乃是齐王幕僚,齐王对其颇为信重,还是让我见一见吧。”国公夫人无法,只得应承下来。

  不片刻丫鬟引得一中年书生进得院中,却正是那日王府中自顾自下棋的覃先生。

  覃先生进得屋中,瞥了好半晌才认出脸肿成猪头的徐甫,当即惊道:“三公子怎地伤得这般重?”平素覃先生向来称其为小公爷,此为齐王与徐甫暗中相约。

  待齐王登基大宝,便会助徐甫承了魏国公爵位。刻下在魏国公府中,覃先生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称其为小公爷。

  徐甫说话漏风:“覃先生,都是那薛家小儿所为。待我好了,总要让那薛家小儿得了好!”覃先生叹息道:“覃某此番受王爷所托,听闻三公子受伤,这才来看看。不曾想三公子伤得这般重……王爷先前就说了,让三公子安心养伤,那等庶务自有覃某代劳。”徐甫心中略略熨帖,却生出不妙之感。

  覃先生将自己的差事代劳了,那还有自己什么事?他想说自己并无大碍,又想卖惨,引得齐王对那薛家小儿生怨。

  加之覃先生情真意切,一时间这般心思却不敢说将出来。过了一刻,覃先生说‘不敢过多叨扰’便起身告辞。

  徐甫心中想着,自己这般凄惨,有道是打狗还得看主人,齐王这二、三日必有所作为罢?

  哪里想到,二、三日过去,国公夫人对其看顾的愈发紧,等闲仆役不得进院,徐甫打听应天府处置,国公夫人总推说暂且无果。

  这就罢了,奇的是想来宠溺自己的魏国公连着几日不见踪影。还有那齐王府,怎地也没了动静?

  越想越不对,徐甫再也待不住,趁着国公夫人不在,这厮胡闹一番,一众丫鬟仆役阻拦不得,生生让其跑了出去。

  待寻了狐朋狗友一扫听,才知自家成了笑话。那薛家小儿当日便被放出应天府,齐王这几日也没甚地作为,好似自己这顿打白挨了!

  徐甫只气得一佛升天、二佛出世,气血上涌,引得头疼欲裂,一个没坐稳栽倒在地。

  狐朋狗友骇了一跳,当即寻了车马火急火燎将其送回魏国公府。魏国公府又是一通忙乱,待送走御医,徐甫又哭闹一场,却引得魏国公心头火气,好生叱责一通,直把徐甫骂得狗血临头,茫然不知所措。

  此时徐甫尚且不知,齐王权衡两日,已起了将其放弃的心思。却说另一头,当日薛振锷回返自家,三姨孙碧瑶这才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,饶是如此也絮叨了好久,薛振锷好言劝慰一番才作罢。

  父子二人旋即屏退一干人等,说了会子私密话。薛珣问明了前因后果,待薛振锷一一言明,薛珣旋即闭目沉思。

  半晌才睁开眼道:“这几日莫要离府,且静待其变。若齐王不出手,二郎再出府游荡,我料定那时必撞见齐王。”薛振锷笑道:“我也是这般想的。”薛珣又说:“徐甫此人不成器,齐王将其拢在身边,是想用起笼络勋贵。”薛振锷接口道:“我大郕勋贵早已腐朽,齐王此举意在兵权。”大郕勋贵虽已腐化,却在军中影响力颇大。

  不少带兵将领都是各家勋贵门人,魏国公还领着五军都督府的差事,不容小视。

  然而天下承平日久,除非生出玄武门之变那等祸事,否则皇权更迭哪里会用到兵权?

  只消延康帝殡天之前定下储位,这等与国同休的勋贵哪里还敢冒大不韪引兵入神京?

  再者三府之中神机府监察百官,神京乃是三府大本营,百官、勋贵家中充斥番子、眼线,但有异心,神机府必然蜂拥而至,先行拿了人再将此事呈给圣上。

  莫说神京左近几营兵马都是忠心耿耿之辈,但是神机府这关就不好过。

  如此,铤而走险者少之又少。薛珣见薛锷一点就通,当即老怀大慰,旋即又生出惋惜之意:“可惜因为父之故,二郎不得入科场……否则以二郎聪慧,中个进士也是等闲。”薛振锷笑道:“父亲莫说了,我此生志不在此,只求粗茶澹饭,佳人相伴,若得机缘,说不得做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呢。”薛珣摇头不语。

  所谓做人低调、做事高调,此番报复了徐甫那厮,薛振锷得了便宜,自然乖乖待在家中,不出去四下招摇。

  囿在家中两、三日,那冬雪得了契机,殷勤不断,言辞里都带上了夹子音,引得薛振锷暗笑不已。

  过不两日,三姨孙碧瑶寻了冬雪错漏,将其打发回了孙家。那冬雪提了包袱哭得好不凄惨,只不停看向薛振锷,盼着其挽留两句。

  薛振锷二世为人,自是知晓冬雪心意。奈何他心中装得满满的都是殷素卿,哪里还有旁的空隙容纳旁人?

  当下只当做没瞧见,任凭一辆马车将那冬雪送走。如是又过两日,薛振锷将书房中的杂书草草看过一遍,未曾引得灰蛇腾舞,他便再也待不住。

  转天清早与三姨知会一声,又陪着小薛钊顽耍一番,这才领了两名随从熘熘达达出了府邸。

  薛振锷早就听闻神京十六楼之名,得了空闲自然要吃上一遍才是。他游逛一番,转眼到了南城。

  此地汇集达官显贵,豪奢宅院颇多。薛振锷正要寻此处名楼游逛,便有一人拦住去路。

  “可是薛锷薛衙内当面?”薛振锷见其身材壮硕,虎口有老茧,显是练家子。

  又观其气度,便暗自揣测此人出身军中。当即稽首道:“正是贫道,不知阁下何人?”那人只道:“还请薛衙内移步,我家主人请衙内一会。”

  “也好,头前带路。”薛振锷给两名随从丢了些许银钱,让其自去玩耍,跟着那人便去了一处酒楼。

  那酒楼看着不起眼,内中极为雅致,待上到三楼雅间,那人停下脚步伸手一邀,薛振锷隔着屏风看将过去,但见内中只有一人自斟自饮。

  他负手而行,绕过屏风,便见一中年书生坐在窗前,兀自打量来往行人。

  那书生转头看见薛振锷,起身抱拳一礼:“孟浪了,在下覃先闻,在齐王府中做些杂事。”薛振锷稽首道:“原是覃先生当面,贫道有礼了。”覃先闻略略讶异,顺着话茬道:“早闻衙内得了真武一脉真传,而今听闻衙内如此自称,才知衙内是修行中人。”薛振锷哈哈一笑,道:“覃先生不是修行之人,哪里知道修行之妙?若得了机缘,做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岂不快活?”覃先生伸手邀薛振锷落座,嘴上笑道:“在下却是天生劳心劳力,做不得逍遥神仙。”薛振锷落座,待对面覃先生为其斟了茶,这才玩味道:“覃先生若说劳心,贫道信。可这劳力,怕是与覃先生不沾边吧?”覃先生道:“手无缚鸡之力,在下也唯有出出馊主意……还未曾向道长道歉。”说着,覃先生起身恭敬一揖。

  薛振锷明知故问道:“咦?覃先生这是如何说法?”覃先生落座道:“先前道长下山,途经当涂,有江湖人物栽赃道长,此却是那徐甫之故。覃某若说齐王于此全然不知……道长可信?”薛振锷说道:“这有何不信?齐王志向远大,又岂会盯着这等琐屑小事?”覃先生喜道:“道长心性豁达,通情达理,果然修行有成。今日撞见道长,覃某便做个东道,一来向道长赔罪,二来嘛……所谓不打不相识,既然说开了,来日覃某高攀,便与道长做个朋友如何?”

  “哈哈,我观覃先生性子爽利,可谓脾性相投,正要与覃先生多多往来呢。今日覃先生莫要争,贫道做个东道,不醉不归。”

  “好,不醉不归!”二人互视一眼,顿时纷纷大笑不已。覃先生当即招呼店家上来酒菜,只捡拿手的来,又叫了一坛此店名酒杏花酿。

  二人各藏心思,面上热切,推杯换盏,一场酒直喝到下午时分才作罢。

  临别之际,那覃先生好似醉意十足,低声道:“道长且放心,齐王知晓道长心思。待来日……必让道长得偿所愿。”薛振锷喜不自胜,说道:“王爷知我啊,如此,贫道便全指望王爷了。”覃先生道:“齐王一想重诺,言出必行……只是那徐甫向来与王爷亲善,王爷夹在你二人中间是左右为难。不若来日王爷做个东道,道长与那徐甫化干戈为玉帛如何?”

  “些许龌龊,倒是劳烦王爷挂念了。贫道自无不可,一切但凭王爷做主便是。”

  “好!”覃先生摇晃起身:“今日酒意上头,便到此为止。待来日,来日在下再邀道长一会。”

  “一言为定。”薛振锷装作不胜酒力,起身扶墙而走争抢着结账,到得楼下才知,先前那侍卫早就会了账。

  薛振锷假模假式好一番埋怨,这才与那覃先生依依惜别。目的达到,薛振锷带着三分酒意四处乱逛一番,这才回返自家。

  此番‘偶遇’,薛振锷与那覃先生试探一番,看似不曾说什么大事,实则探知了彼此心意。

  齐王有交好之意,薛珣有投靠之心,这两方可谓一拍即合。薛振锷与薛珣详细说了今日见闻,薛珣心中有了底。

  另一边厢,那覃先闻回了王府,将此事细细说与齐王,顿时引得齐王一拳砸在掌心,叫道:“好!”齐王到底才二十出头,只兴奋的脸面涨红,负手胡乱行将几步,兴奋道:“如此,得了那薛珣交好,大事可成!此番多亏覃先生。”覃先生在一旁笑道:“此事在下不过托了王爷威名。以在下看来,那薛珣自知已成众失之的,为求自保,总要择一投效。”说道此节,齐王按耐住兴奋之意,皱眉道:“今日朝堂上又争吵不休,各部彼此推诿。清查户部亏空、积欠一事无人敢担责。于阁老今日又上表辞官,父皇照例下旨挽留……覃先生,本王有些不明,父皇此举意欲何为啊?”覃先生道:“于谦素有贤名,可谓肱骨之臣。此时朝局叵测,圣上明面上让其辞官,实则是为保其身。”齐王不解道:“既可为肱骨,父皇更要留其在朝,以托付大事才是。”

  “非也。朝中有二杨,自可托付大事。于谦年岁最小,在朝不如在野。待新皇登基,再复其官职,引入内阁,几年间二杨退阁,如此再稳妥也不过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顿了顿,齐王又道:“先生,那户部亏空、积欠之事,本王可要做些什么?”覃先生顿时变色:“不可!王爷万万不可!此事牵连甚广,任谁在此间出力,都会引得百官怨恨。在下知晓王爷之意,只是此事何须王爷劳动?魏王早就视楚王为眼中钉,福郡王年岁最小,只怕心中最为急切。这二位必有动作,王爷何不坐山观虎斗?”

  “也罢,便依先生之言。”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又过一日,魏王于朝会之际果然忍耐不住。

  上奏称其深知国库空虚之厄,为解君父愁,魏王率先归还历年积欠户部银两八万之巨!

  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,延康帝先是夸赞一番魏王识大体,随即责令楚王并阁老杨一清厘清户部亏空,催缴文武百官历年积欠。

  那楚王惯于邀名卖直,此前在文官中积攒的些许贤名顿时烟消云散。朝中百官惯于查看风色,眼看魏王得势,一时间拜访之人险些将魏王府门槛踏破。

  外间风云变幻,薛振锷自是不理,他这几日从朝天宫得了一份观想心莲图,闲着无事便日夜观想此图。

  那图中莲花绽放,大日之下,莲心一缕先天之炁升腾。薛振锷总觉此图大有深意,日夜观想不止,却一时间并无头绪。

  这天薛振锷照例观想,眼前图卷突地恍忽,而后有灰蛇自画卷中升腾而起。

  三条灰蛇四下飞舞,演变出怪异字迹,随即当胸撞入,游走四肢百骸,又汇聚百汇,转而流转泥丸宫。

  薛振锷才知,那竟是个剑字。正要用心体会此云篆玄妙,便觉眉心肿胀难耐,继而隐隐作痛。

  薛振锷心下茫然,这泥丸宫乃是上丹田所在,往日灰蛇腾舞所得涓涓细流刻下尽数汇聚在此,早前便觉鼓胀,莫非此一遭要生出变故不成?

  不待薛振锷反应,眉心突地一痛,随即一道无形之火喷涌而出,顿时将眼前观想图烧成焦炭。

  那火焰蔓延极快,且无物不可燃,转眼将一面墙烧得焦黑。薛振锷生怕烧了自家宅院,当即泼了茶水。

  可那火颇为怪异,便是茶水也能点燃。薛振锷略略回想,当即大惊失色。

  这火竟然是元阳之火!早先在武当,师父袁德琼曾给薛振锷看过《太乙神剑秘持图》。

  图中一颗玄珠出顶门,乃是道门偃月神术。此术须神火汇聚,凝练金煞之炁,待将金煞凝聚成剑,方才修成偃月神术。

  何谓神火?元神之火,朱雀之火,太阳真火,太古之火,离中真火,人身当中的命门真火,元阳之火,这些火合到一块,才能使金气震动,因是以神为主,以神为用,所以这个剑又叫

  “神剑”。薛振锷玩玩不曾想到,自己方才踏入炼精化炁之境,神识竟已圆满,以至元阳之火破开泥丸宫喷涌而出。

  这般说来,待十年期满,丹田修补完成,自己岂不是一跃跨过两境,径直从炼精化炁修成炼神反虚?

  不止如此!这神识如此圆满,元阳之火充足,只待寻了别样神火,再凝聚金煞之炁,岂不是可修那剑出无形的偃月神术?

  薛振锷兀自发怔,外间惊呼一声,有丫鬟扑将进来,惊道:“二郎,怎地走水啦?”薛振锷回过神来,暂且不想旁的,只看着那蔓延的元阳之火发愁。

  这……师父不曾教过如何灭元阳之火啊,贫道又该如何是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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