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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 异地出现的指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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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刑侦大队长用紧急电话把老陈和小张喊回来了。

  两人走进大队长办公室,满屋浓浓烟雾迎面而来,烟灰缸里烟蒂已堆成小丘。

  大队长问:“有进展吗?领导催呢!你俩看看这个。”说着递过一张协查通报。

  协查通报是在山西发现了空缘和通云的指纹后,由当地警方发出的。

  原来,当地警方发现新加坡客人失踪后,立即启动调查;在查看机场监控时,发现新加坡客人是被一个穿着风衣戴墨镜戴红帽子人接走的,经过查核那部接人车的牌号,认出是一部被盗车辆;通过一路的视频跟踪找到那部被丢弃在路边的车后,车上已经没人;车上没有找到打斗痕迹和血迹,车上指纹被全部擦拭干净;警方判断,劫持人是有预谋的,暂时还无法判断新加坡客人是否面临生命危险。

  山西当地警方立即将此案列为刑事案件。在诸多视频线索中,对接机人的面容看得较清楚的,是这辆车经过收费口时的影像,通过影像可以确认戴红帽子的接机人就是驾驶汽车的司机;不过由于那人戴着墨镜,又频繁扭头与后座上的人说话,无法确认面部特征。后来,通过慢放图像发现,驾驶员交停车费时,没有按照现在的通常做法扫码,而是交现金,交的钱是新钞票;于是警方很快找到了那张钞票,并在上面发现了指纹;通过对内网上发布的指纹比对发现,钞票上的指纹与福建警方网上要求协查的通云和空缘指纹一样;由于空缘一案的原始案发地在福建,于是便立即通知了福建的警方。

  小张看了通报,像是感觉惊诧地冒出了一句:“钞票上怎么还会有通云的指纹?”

  老陈点了点头说:“我知道这个情况。在村里查访时,有人说到过,通云喜欢收集新的钞票,那人在一次法会后帮寺院清点香火钱时,通云专门交待让把新钞票集中到一起给他。由此可以说明,通云在寺院里留存的香火钱就是被空缘拿走了。”

  小张有些得意地说:“看,我说对了吧,空缘就是为了谋财害命的。”

  正说着,大队长桌上的座机铃声响起,他接起了电话,是他安排去找吴亦金的人打来的;电话里说,吴亦金从照片上辨认出了空缘就是打死刘二茂的人。

  队长放下电话说:“这头敲定了,吴亦金认出打死刘二茂的人就是空缘。”然后用信任的目光投向老陈:“老陈,你怎么看?”

  老陈没回答队长,而是直接问小张:“如果空缘杀她师傅是为谋财,那么她杀刘二茂是为了什么?”

  小张摇摇头没说话。

  老陈分析起来:“我觉得要回答这个问题,应该看看空缘杀刘二茂的过程。从咱们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,先是刘二茂跟传话的网管说要找空缘,并说是一件急事,大致是担心空缘不理他,又让网管转告,说是事关‘艳秋’。刘二茂要和空缘做的是一笔钱物交易,刘二茂给物,空缘给钱;空缘来到了约好的地点,却不是为了马上交易,而是提前到达位置踩点;在钱物交换过程中,空缘把刘二茂引入僻静处杀了他,抢走了那物件。”

  小张在思考中掏出了烟盒,下意识地刚抽出一根烟却停住了,又从烟盒抽出两根烟,给两位递了过去;老陈摆摆手提醒他说:“这是室内!”

  队长说:“抽吧抽吧,这里是我的专属领地,早就乌烟瘴气了,来,我把排风扇打开。”

  三人点上烟,老陈接着说:“空缘下狠手的原因除了觉得被敲诈,还说明那物件对于她的重要性;我们来分析一下,当空缘未看到那物件时,便知道物件的重要,应该是与网管说是事关‘艳秋’的话有关,也就是刘二茂估计得对,说了‘艳秋’空缘就重视了;这里有个区别,如果仅仅是被勒索,虽然感到气愤,但还不至于下重手杀人,顶多是暴打对方一顿;但如果是带着必须夺回的心去抢,这自然会下重手。从她先踩点,后来将刘二茂引入僻静处再下手来看,杀刘二茂是有预谋的,是没见到刘二茂之前就准备杀人的,由此说明这个‘艳秋’对于她非常重要。”

  小张似乎觉得还有疑点:“还有一点,空缘会不会不仅仅是为了夺物而杀人,而是担心刘二茂知道‘艳秋’的事而灭口?”

  老陈赞许地看着他说:“也有这个因素,但不论是夺物还是灭口,都说明了那物件对空缘的重要。”

  小张又说:“以前我还寻思,如果那物件涉及的‘艳秋’是个女人,搞不好是空缘‘偷腥’怕暴露才杀人;现在知道了空缘本身就是女人,还知道了她身边有女友,我又想,正因如此,如果空缘在外跟这个女人‘艳秋’保持特殊关系,为了不让身边女友知道,也会痛下杀手。”

  队长眉头紧锁着,抽着烟一言未发。

  “我想过这个问题,从现在掌握的线索看,还无法判定‘艳秋’就是女人,所以不能以那两字定论。”老陈掐灭了烟头说:“但被抢之物涉及‘艳秋’这是肯定的。这两件杀人案件短时间由同一个人制造,会不会有内在的联系呢?这决定了下一步将要发生的新案件去向,咱们需要先找找两起案情发生的逻辑关系,分析一下谁先被杀的问题。”

  小张掏出小本认真做起笔记,老陈继续分析:“如果空缘先杀师傅为了劫财,后杀刘二茂为了抢回那个‘艳秋’,就说不太通了,因为已经犯事,逃命第一,哪还会顾上去抢与生存无关的物品。而如果先杀刘二茂,后杀师傅,并取走香火钱作为路费,除了逃命,还会有既然已经犯事、要一并解决经年积怨的想法。我觉得第二个的概率比较大,因此下一步她会使用路费去到另外一地,继续解决没有解决完的经年积怨,因此她出现在北方的那座城市不会是出于偶然。”

  小张像是接上了老张的思路,问道:“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,那座城市是宗镇磊住的地方,那么,空缘去那座城市是否与宗镇磊有关?宗镇磊与空缘是什么关系?”

  队长插了一句说:“还要看宗镇磊在这个案件中是不是扮演重要角色。”

  老陈说了这么一会儿觉得口干,想找水喝,扫了一眼桌上,没找到,听到队长的话,接上说:“要厘清宗镇磊的角色是否重要,我们先来看看我们知道的宗镇磊来到本县后行为;宗镇磊在本县呆的时间不长,基本上是早上到晚上走,满算也就八九个小时;他先是去了小渔村寺院,在里面待了一上午,中午时分离开寺院,回到宾馆后寻找过东西,然后离开宾馆,并乘坐火车离开本县,再没有返回。我们要思考宗镇磊的几点问题是,他与杀人案件是否关联?是不是要被空缘当作解决经年累怨问题的人?是不是涉及其它与空缘有关事情的中介?”

  小张见老陈想找水,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队长桌上,发现有一罐上好铁观音茶,又见队长正听得入神,便放下记录的小本,说了声:“我来给你们泡茶。”

  队长递给老陈和小张各一支烟。

  老陈点上烟后说:“宗镇磊从寺院走后,空缘制造了两起案件,所以,我重点分析一下前面说到与宗镇磊有关的三点。第一点,案件与他是否相关;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与空缘杀通云和空缘杀刘二茂的关联性,但从案发的时间点看,他的到来似乎是案发端头;第二点,宗镇磊与空缘的关系;他是经过向小宾馆老板打听,才找到小渔村寺院,可见他对这里不熟;他进到寺院后没有与内里的人发生过纠纷迹象,在空缘使用过的网吧电脑里没发现与宗镇磊的聊天记录,这两人似乎并无交集,但尚无法排除空缘与他有其它关联产生的积怨;第三点,中介问题;如果他回到宾馆寻找的东西,就是那个与‘艳秋’有关的物件,那么,这个物件是他的还是替别人传递的?如果是当中介替人传递,这就存在一个空缘和他共同认识的人,这个人与空缘是否存在经年积怨的问题。这些都需要与宗镇磊接触后才能定论。”

  小张在茶盘旁一边往公道杯里倒茶一边看着小本的记录:“前面你说空缘‘既然已经犯事、要一并解决经年积怨的想法’,这是什么意思?”

  老陈继续说:“当我看到检验单上,通云的床上同时出现通云和空缘的毛发DNA时,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。空缘跟她的小伙伴说,不能说出她的性别,否则寺院里的两人必须走一人,感觉是在维护她师傅通云的利益,从她与小伙伴说这话时是初潮刚来的年龄看,她当时应该还小;但如果在空缘长大成人后,通云仍然把空缘留在自己的床上,两人的年龄毕竟相差六十多岁,很难想象空缘一直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
  老陈用笔点着他面前的那张只有他才能看懂的纸片说:“尽管通云会向空缘灌输一些理念,来平衡她在道德上的观念,但在生理上,空缘不见得会一直接受;更何况空缘会上网,外来观念的输入,必然会影响她对人生观的认识,因此,一旦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愿,她师傅再逼迫她做她不情愿做的事,必然会产生怨气,多了,就成了经年积怨了。”

  小张手法老道地泡好茶,然后斟满三个功夫茶盅,对二位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
  老陈对他点点头表示谢意,端起一个茶盅吸溜着喝了,说:“好茶!香!我接着讲。空缘一旦抢得那个与‘艳秋’有关的物件,大致会作比较,是她师傅重要还是与‘艳秋’有关的事重要?从目前来看,她选择的是‘艳秋’,而她师傅或许是阻碍她选择的人;本来当她做出二选一的选择时,必定会弃掉一方,而如果阻碍她的人又是她准备弃掉的,她必然会不顾一切痛下杀手。我们在村里走访时,有人说她是冷血‘狠’人,从她杀了把她抚养成人的师傅这件事来看,她确实够冷血,但同时,也说明了那个与‘艳秋’有关的事对于她非常重要,所以我认为,‘艳秋’就是使她短时间内制造两起杀人案件的动机。”

  队长似乎没从案情中绕出来,还在心里整理逻辑线,没说话,只是默默将手伸向茶盅。

  小张显然听懂了,问:“我有个疑问一直在头脑中徘徊,既然说到空缘杀死通云,听村里人说,空缘的武功是通云教的,空缘是打不过通云的,那么空缘怎么就能制服通云,让他中毒的?”

  老陈掐灭了烟头说:“你问得好,我对这个问题也产生过疑问;通云会中医,经常给村民开药方治病,他又是习武之人,按理说,他对毒药的气味是会分辨出来的,因此,不易对他下毒,除非……”

  小张抢答道:“把他打晕?”

  队长端起茶盅一仰而尽,说:“那么容易?习武高手警觉得很,哪会那么容易得手。”

  老陈接着自己的思路说:“除非趁他不注意对他使用迷魂散,把他先迷昏,再对他使用毒药;空缘从小跟着通云,会这种药的配置也不足为奇,不过,我这是猜测而已。”

  小张大约是想到了那张协查通报,问道:“空缘在咱们这里杀了两个人,如果是与选择‘艳秋’有关,还能说得过去,可是跑到北方那市去劫持新加坡客人,这和选择‘艳秋’的事应该无关吧?”

  老陈点头说:“你这就说到点子上了。空缘在这里选择了‘艳秋’,又到了那边劫持新加坡客人,看起来没有联系,但如果把这两地的事,放在她认为最重要的‘艳秋’之事上看,就可能会有联系了;但这仅是估计,我觉得,应该立即去到那边,与当地警方协同办案,肯定会有更多的情况进入咱们视线。”

  大队长听到这里,一拍桌子说:“分析得好!这样,我马上请示一下上级部门,争取两地联手一起办案。老陈,小张,你们准备一下,接到通知就尽快出发去北方那市。”

  三人会后,两地的警方互通了情况。

  最后两地决定联手,由空缘的新案发地警方派员,与即将到来的两位警察共同组建专项案件小组,一起侦查此案,缉拿凶手。

  飞机起飞了。

  小张兴奋地东看西看,对旁座闭目养神的老陈说:“我是第一次去这么北的地方呢。”

  老陈眼皮没抬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小张还在叨叨:“我老婆非要让我带上一饭盒她做的鱼松,说是听人讲,到了北方没鱼吃……”

  老陈把眼皮抬起,没有接小张的话,淡然地说:“到那里后,咱们要先找到宗镇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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