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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6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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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周妈妈吃了茶,作辞回去了。李婶丢了湘云,问起宝琴兄妹两个的婚事,听来一惊二喜——惊的是吴府争婚,喜的是薛蝌改了誓,迎亲在迩。金桂在和尤氏说话儿,李纹在一旁听着,薛姨妈见了道:“纹姑娘也快了罢,我听见讲绮姑娘婚姻也动了。”

  李婶坦陈:“赖家是要接。‘好事不在忙中起’,我心里说这也太急了些,就推过去了。”薛姨妈点头笑道:“绮姑娘是老亲开新亲,姊妹嫁兄弟,肥水不流外人田,一门里亲香。”李婶讪笑着还未答话,冷不防贾珍一头走进来,唬的金桂躲避不迭,一进身撞在许氏身上,唬的一撤,退出屏风。

  贾珍怅然正有所失,再见金桂,不啻佛祖重现,姮娥再临,只见他:头上尽是素白银器,身穿月白缎袄,青缎披风,白绫素裙。蛾眉曼睩,目腾光些,楚殿争纤,最怜巫峡,汉宫竞细,独让昭阳。

  金桂曾听说贾珍最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,不知是怎样人物,心下猜道,一双星眼斜盼贾珍,两情四目,不能定情。

  贾珍走了真魂,中了邪祟,一时警觉,扶额自笑道:“主文的相公急等宝兄弟,四下找不见他人,我想在这里。听见姨太太婶子在这里,白进来说一声:招待不周,多多担待。”薛姨妈李婶都道:“一家子骨肉,何必说这两家子的话?”

  代修老眼看见宝玉走笔在题挽联,拄拐走来道:“非宝玉,料不能称老太太心意。”众人唯唯,代修嗽一声道:“我老了,别嗔我倚老卖老,当着老嫂嫂魂灵的面,这也并非多嘴。老太太一生,也算十全了,要说还有心事未了,也只在宝玉身上。趁着老太太还在看着儿孙办后事,七里办了大事岂不好?”半晌无人接话,代修把那鹤首拐一顿,转向他处去了。

  各处供用俱按一品职例,灵牌疏上写着“天朝诰授贾门史氏太夫人之灵位”,宣坛悬吊榜文,榜上两边镶了黄纸,上书一联云:

  东极垂慈,仙识乘晨而超登紫府

  南丹赦罪,净魄受炼以径上朱陵

  殃榜当中大书:

  世袭荣国公冢妇,京营节度使贾门史氏太夫人之丧

  两边排着一副副挽联,皆子孙敬挽。内中贾政的一副出自宝玉,余者皆相公代拟。瞧这几副是:

  长子赦:深恩未报惭为子;隐憾难消忝作人

  次子政:梅花一缕魂,出世冷挑香雪去;梨蕊三分白,离尘悲割紫云来

  侄孙珍:慈竹风摧,鹤唳一时悲属纩;西山日落,鸠扶只影恨含饴

  邢夫人属牛,亦在冲犯亡人之列,因此避在新开的黑油小门里头。想起什么话,由费婆子王善保家的两个轮番传递。

  命出无时,朝令夕改,凤姐伸手不是,缩手也不是,一发作了难。满心委屈无人可诉,趁着烧黄昏纸,在老祖宗灵前哭的不了。贾政夫妇自谓是次房,任由长房做主,目不视物,耳不闻声,一心一计尽那人子的孝道。

  惟将终夜常开眼,报答慈慈收养恩,黛玉睹物思人,恸倒在碧纱橱里,俯伏在红绫被上。一缕生魂赶上贾母,泪水涟涟,攀住了央告:“老祖宗,不要走。”

  贾母摩挲抚慰:“傻孩子,阎王叫我三更死,怎能耽搁到五更?我这一趟去见阎王爷,面求阎王宽限,回去好替你们两个玉儿成亲。你且回去守着宝玉,叫我去的放些心。回去罢,啊?缺什么,尽管向你二舅舅要去——我有话在他那里。”

  黛玉点头答应,总归不舍,踟蹰之际,似闻忍泣之韵,听来分明是宝玉口声。心下着忙,千山万水,把“宝玉”唤了无数。

  一时相见,执手相看了半日。替他拭泪时,问他何故悲啼若此,宝玉哽咽道:“妹妹去了,丢下我一个孤魂野鬼,活着还有什么趣儿?”黛玉劝道:“老祖宗要我回来陪你,我听老祖宗的话,你也听老祖宗的,咱们都回去罢。”说时牵他回来。

  黛玉梦魂归窍,漫展星眸,朦胧见着宝玉埋在枕里,悲悲戚戚,啜泣之声一如梦中所闻,不觉也随他抽噎起来。泪眼相望,二人恍若隔世,如在梦中。

  西府正派子孙通宵守灵,贾赦早已拘的魂不守舍,困的人仰马翻。打呵欠时,听见一快四慢打了五声槌子,心说天快亮了,只听更夫呼喊:“早睡早起,将养身体;早起早睡,精神百倍。”

  环琮兄弟轮番苦劝,贾赦半推半就,下去绿蚁斋小憩。合眼睡去,就见前方摇摇的走着一位美人,春花照水,倩影映溪。虽看不见面目,单看这后身,窈窕有如嫣红,翩跹又似鸳鸯。只见他走走看看,撷花扑蝶,大有巫女行云之风,宓妃邂逅之态。

  贾赦眼馋肚饱,由不得撵了上去。跟至这一处所在,但见荆棘遍布,虎啸狼嚎。慌脚乱跑,却叫一道黑溪拦住去路,并无舟桥可渡。正惶急,木筏一叶,翩然而至,撑篙的那翁挥斥道:“快休迟疑,作速回头要紧!”

  贾赦施礼启问:“此系何处,道兄高姓?”那翁道:“此即迷津也,遥亘千里,深不可测。此时只吾真事隐一筏可渡,不受金帛之谢,但遇有缘者渡之。老兄心在迷关,渡身无益,作速回头,休再延误!”贾赦还求买渡,忽觉背后风起,回头一看:一头饿虎凌空啖来,一扑成擒。

  贾赦惊梦骤醒,心有余悸,旋听人报:“忠平侯率领太监并阴阳司的执事,勘溪溯源,就快到沁芳闸了!”贾赦惊疑:“他是严贵人父亲,素日并无来往。是那个宫里的太监,可曾问来?”

  报者不知,触动贾赦之怒,喝他:“糊涂东西,也不看看谁是孝子!我这身穿的是什么?还不去回你二老爷!”贾政与闻,命人哨探,自出灵堂换了吉服,坐等侯爷驾临,惊惊惶惶,汗出如浆。

  一时,贾琏喘吁吁来报:“虚惊一场,侯爷并没有来,他兄弟一行人都已去了。忠平侯奏准严贵人省亲,择地建园,兼取各家之长,也避诸家之弊。孙绍祖荐的山子野,画了图样子了,实地来堪风水建制,若与我们园子雷同,则须斟酌添改。”贾政怆然入室,换上孝服,重回灵前。

  这四十九日,单请地藏庵水仙庵十八众女尼在后楼上拜大悲忏,超度前亡后化诸魂;设一坛于正房大院,王一贴马道婆等十三位全真道士坐坛打那解冤洗业醮。灵前有水月庵的十位尼姑,清虚观的终了真人并留守玄真观的虚谷道人等十众高道,对坛按七作好事。

  娇杏说他也是孙子媳妇,按七过来哭灵,一口一个“我亲根的老太太”,“你要保佑儿孙发财发福,房房都一样。”哭的江河水断流,奄奄就剩一口气。邢夫人夸他会哭,“哭发哭发,不哭不发,想要发应,就该跟他好生学学!”说了,吩咐留宿,就在李纨原来住的小院里安顿了。

  凤姐一心体面老太太,虽有公婆挟私报复,处处为难,也未尝动过退步抽身之念。李纨一则火眼未痊,二则寡妇失业的好说不好听,也难执事见客,所以不大很出稻香村,仍以课子读书为要,惜春那里是职分所在,面情塞责而已。宝钗不在探春跟前提点,就在黛玉身旁作伴,时常带着香菱,往返于贾母上房与母亲住处。

  这日孙守备回京探母,语村得知,上那里密献剿匪之计以邀王宠去了。娇杏独自来了贾府,洗手预备灵前去哭发,但觉面上作烧,想是杏花廯又犯了,对镜自照,命丫鬟拿蔷薇硝来败毒。

  听见后面穿堂里有人说话,窗外一望,见是宝姑娘走来。后头跟的莺儿是见过的,再一个虽也面善,却想不出那里见过。正寻思,赫然见他眉心有颗胭脂记,娇杏吃一大惊,失声道:“难道是他!”

  丫鬟取了硝来,听见了。一面替他奶奶细细搽,一面笑道:“奶奶才说‘他’,说的是谁?”娇杏道:“说来话长,想来也没这样巧,想是我看花了。人像人,也是有的。你问我,我还想问你呢。”丫鬟笑道:“他叫香菱,原籍父母都不记得了,只记得是从金陵,叫薛家买了带上京的。”

  娇杏暗自忖度:“这样说,想不是他也难了。语村在金陵府任上断的那桩人命官司,就是冯薛两家争婢,殴死冯渊。金陵地面虽大,也难出两件一样的奇事。霍启尽管是在苏州丢的小姐英莲,当中既有拐子,又有人牙子转手,从姑苏拐到金陵,蓄养成人,也不为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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