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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·前事难休 第十四章 乌夜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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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乌云凝聚,狂风呼啸,天空似乎要下雨了。

  韩夜从泥泞从爬起身,急匆匆跑到张括身边,因为身体虚弱,他一个趔趄又摔在泥里头。他急忙去抓张括手臂,发现这黑汉子所受之伤极重,全身上下都是窟窿,鲜血汩汩流淌,将泥泞化作鲜红一片。

  韩夜手足无措地按着张括的伤口,急道:“你、你怎么样了?”

  张括勉强睁开眼来,声音虚弱道:“没怎么样……只是要去见真阎王了……”

  “啊?”韩夜被张括一句话说得慌了神,眸子泛起一阵水雾,他心急万分地对张括道:“那、那你快用真气治伤啊……”

  “没用了……咳咳……”张括咳了两声,嘴角涌出血来,他从容笑道:“你见过流这么多血还不死的人吗?”

  忽然有那么一会儿,韩夜脑子里一阵晕眩,他不明白这算什么感觉,只是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

  韩夜哭了,没有哭喊声,他只是静静流泪,突然,千丝万缕的情感涌上心头,他不由自主地跪下,跪在了这个仅仅相处十数天的魔头面前。

  魔头依旧躺着,略有一丝惊讶,片刻之后他定下心来,皱眉道:“男儿膝下有黄金……别这么没用。”

  韩夜哭得更厉害,声音愈见不稳,他悲然地喊了一声:“师父……”

  张括眼睛略为张大,难以置信问道:“你、你叫我什么?”

  韩夜坚定地唤道:“师父。”

  “好……好徒弟……”张括闻言,欣慰地道:“小鬼……再、再叫我一声师父好吗?”

  “师父!!!”

  前后三声“师父”,韩夜再也忍不住,一头扑倒在张括染血的胸襟里,放声哭道:“呜呜呜!师父~除了爹娘云梦,你这就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,我不想你死!不想你死啊~!”

  “傻徒弟……”张括疼惜地把手轻搭在韩夜背上,想抚摸却使不上劲,只好口中宽慰道:“人啊……总免不了死……或许,我之所以活着……只是为了救你一命……”见韩夜已泣不成声,张括又微怒斥道:“哭、哭什么……和你说过……男子汉大丈夫……绝不轻易落泪。”

  “我不哭~我不哭~!”小男孩听着,不住地抽泣,用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抹着脸上的泪,血泥与泪在脸上化作一片。

  张括惋惜地道:“小鬼……真对不起……本来还想和你结伴闯天涯的……可如今,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……”张括无力地抚摸着韩夜的头,就像大多数师父疼爱弟子一样,他道:“这辈子……我也没做过什么好事……最高兴的就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天……平时对你严厉了点……不要怪师父……好吗?”

  韩夜用手抹了一把眼泪,哽咽道:“我知道,师父是为我好……”

  张括颇感欣慰,说:“徒弟……我身上的酒袋、银两……还有那把剑……你以后就带在身上吧……记住……千万别给我弄丢了……”

  韩夜使劲地点了下头,说:“师父,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!”

  “虽然师父也不是好人……可,你要当心那些真正的坏人……尤其是那个玉泉,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阴险的人……还有……”黑面男子凝重地看着韩夜,道:“今后不要对别人说……我是你师父……”

  韩夜一惊,错愕地问:“可是,为什么……?”

  “少、少啰嗦……”张括略带愁容,说:“我叫你这么做……自有道理……”

  “可我办不到。”韩夜摇头垂泪道:“师父,你教我功夫,救我性命,这辈子我都把你当做我的师父!”

  “唉……你这小鬼……”张括想生气,却又无力生气,只好语重心长地道:“师父只能陪你到这里了……从今往后……一切都要靠你自己……”

  韩夜这次没说什么,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,那时张括的视线已十分模糊,迷蒙中眼前的小男孩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俊秀男子。男子身穿天蓝道袍,腰挂浅蓝宝剑,背朝张括,背影瘦中带着一丝豪放不羁,长发随风飘动、衣衫猎猎作响。张括惊讶不已,刚想开口,男子竟慢慢朝他转过身来……

  “师父!”一阵白光闪过,张括被徒弟的喊声拉了回来,映入眼帘的只是韩夜那悲痛的小脸。

  张括看了看韩夜,竟然回光返照似地开怀大笑:“原来如此!原来如此啊!”张括闭上眼睛,眼角流下一丝悔恨热泪,心道:“师父,弟子昔日罪孽深重,劳您记挂,玉泉其实也没说错,您是留了一件东西在鸣剑堂,而弟子在不经意间把他带在了身边,一世孽障,至此方休。”说罢,张括睁开眼,望着一脸懵懂的徒弟,满怀憧憬地道:“小鬼,我要走了,要去鬼界领罚了……这些天教你的东西,你要好好练……尤其是剑术和真气,万不可荒废……”

  “嗯!嗯!”韩夜紧闭清眸点头道:“我听你的师父,我一定听你的!”

  张括声音变得虚无乏力,他惨淡笑着,勉勉强强地说出人生最后一句话:“师父坚信……有朝一日……你会……成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……好、好男儿……”

  再无牵挂,再无遗憾,张括闭上了眼睛,永远地闭上了眼睛,曾经杀人无数的魔头,为救一个小孩而死,但他无怨、无悔……

  “师父~~~!”

  天空响了几个闷雷,接着,倾盆大雨随之而来,大雨将土壤淋得泥泞,将夜空淋得阴沉,将人心淋得愁伤。

  小孩抱着师父的遗体放声痛哭,哭声悠长凄切,响彻了整个山林!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看着师父又湿又污的身躯,突然想起要好生埋葬。

  韩夜狠狠抹去脸上的泪,用手挖起坑来,当双手被泥石刮得鲜血淋漓时,他终于挖好一个大坑,待取下所有遗物,又咬牙把师父拖到了坑里。看着师父的身体一点点地被自己埋掉,韩夜心里虽难过,却没迟疑,他走到不远处拾起掉落的龙泉剑和剑鞘,然后找了一棵小树,削下一段木,在木上歪七扭八地刻了几个字——“师父张括之墓”,把它插在坟头。

  “师父……”湿漉漉、脏兮兮的韩夜跪在墓前,任凭雨打风吹,心中伤痛一点也没有消减的迹象。他用手抚摸着师父留给他的那个酒袋,观察着上面烛龙的纹路,脑中又闪过师父曾说过的话。

  ……

  “小鬼,这你就不懂了吧?酒可是好东西啊!只要有了它,任何烦恼、恐惧、伤心、忧愁,都会离你而去。”

  ……

  韩夜收了收鼻子,忍住泪水,打开酒塞喝了口酒,呛了几下,但他并未因此停滞,而是继续喝师父留下的那袋酒。

  可能有点喝得过猛,不久,韩夜觉得全身发热,意识也有些飘飘然。

  “我、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呢……”韩夜晕乎乎看着坟头,打了个酒嗝,道:“我知道你不是好人……但你对别人不好,对我却很好……本来还、还打算帮你做个好人的……可惜……可惜……”彷徨之间,韩夜好像看见张括从坟中飘了出来,向他微笑,然后转身飞向天边。

  “师父……别、别走……”小孩踉踉跄跄站起来,伸手想去拉回师父,不料失去平衡,又一次摔倒在地,这一摔他再没能爬起来,意识渐渐远去……

  不知何故,韩夜醉得很安然,胸前涌出一股白色暖气,暖气带着芬芳将韩夜身躯紧紧包围,心虽悲怆,身体却被这层白雾保护在风雨中,安稳地度过了那艰难一夜。

  翌日清早。

  “唔……”韩夜摸了摸沉重的头,缓缓坐起身,山林笼罩在阴云下,潮腐空气令人烦闷。韩夜看了看手里的酒袋,以为是那酒让他安度一夜,展眉心道:“师父说得对,酒确实是好东西,喝了酒舒服多了,以后心情不好就喝它吧。”

  韩夜从泥泞中爬起身,把所有遗物都收好,酒袋系在腰间,龙泉剑背到身后,然后跪在张括坟前深深磕了三个头,道:“师父,我要走了……其实,并不是不能回头啊,如果可以,我会试着让大家都理解你、认可你的,等着吧,我回来再看你的。”

  韩夜出神看着坟墓,良久站起身,转头走出四五步,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坟头。

  “去吧!师父坚信,有朝一日,你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!”

  韩夜仿佛看到师父在冲他微笑,终于,他鼓起勇气离开,阴夏沉闷得令人窒息,不知何时却又刮起一阵萧瑟的风。说是风萧瑟,却似人萧瑟。韩夜渐行渐远,每一步都那么寂冷,每一步都那么沉重……

  转眼便是两个月,韩夜凭着惊人的记性和适应能力,终回到了他原来的地方。

  “我一定要把事情都对爹说清楚。”韩夜站在鸣剑堂的外墙下,终于笃定决心,翻墙而入。

  进到鸣剑堂已是深夜,韩夜凭借高人一等的身法窜到了东苑外头,月下的东苑再也没了往日的温馨,变得那么死气沉沉。

  虽然这曾是自己的家,韩夜却总觉得气氛不对,他小心翼翼地翻到墙上,借着月光,看到院子里的屋子都无比昏暗,只有正堂前方的空地上立着两个人影,其中一个披着黑袍,身形消瘦,另一个穿着夜行衣,外观略为臃肿。

  韩夜皱眉凝神思考,心里头愈加不安。

  “自从韩家满门被屠,这里也没什么人来了,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。”黑袍人背对黑衣男子道:“只是委屈了韩副堂主,让他一家惨死,他若不死,你我寝食难安呐。”

  韩夜听了这话如遭五雷轰顶,他捂着嘴巴,眼泪在眶里打转,本来想冲出去质问这黑袍人,但他细细一想,这不是羊入虎口吗?他再不是那个天真的小孩了,只是沉住气偷偷地哭,尽量不让人察觉到这声动。

  黑衣男子点头道:“韩风死了多好,只可惜那个小崽子被索命阎王掳走,不然就一网打尽了……道长,你且在此好好修炼,有我的照应你会比较安全,但也别出面太多,免得再被蜀山那群老道察觉。”

  “所言甚是。”黑袍人翘首冷月,露出狡黠目光,道:“蜀山的仇,我早晚要报,不是不报,火候未到!待我练成吸魄大法,便是他们死期!”

  “该死的是你们!”韩夜含泪咬牙心道:“可恨的老贼!你俩合谋害我爹娘,早晚有天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!”

  黑袍人当然听不到韩夜的心声,他略作沉思,对黑衣男子道:“虽说张括掳走了韩夜小儿,但我察言观色,这厮倒有点良知,未必会杀死韩夜,为防万一,你知道该怎么做么?”

 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,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,道:“韩夜要是和索命阎王一伙,我们可以顺势号召武林人士追杀他,他说的话也就再没人信了,如果他敢回来,哼哼,你知道的。”

  韩夜闻言心头一寒,庆幸自己还没投奔司徒胜和纪云,他又凝神听那黑袍人嘿嘿一笑道:“现在整个鸣剑堂大多数的人都在我等掌控之下,虽然有极个别老顽固暂不宜撕破脸皮,但要在这里杀死一个小孩,太容易了!”

  韩夜心里十分清楚,眼前这二人便是杀害他全家的凶手,但他俩既然能杀死武功高强的爹爹,显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报仇,于是他悄声从墙上翻下来,握拳暗暗心道:“看这二人身形模样,一个恐怕就是玉泉老贼,还有一个很熟悉,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,但为了不让他们发现,我还是先走为妙,我一定!一定要好好练武,等我变得更强,再回这里给爹娘和妹妹报仇!”

  原以为师父可依靠,师父却走了;原以为家人最温暖,家人却去了。一切如梦般幻灭,没了爹的教诲,没了娘的疼爱,没了妹妹的关心,韩夜心头仿佛空了大片,他摇摇晃晃往前走,抹去眼角的泪花,胸前忽而发出淡淡微光。

  韩夜把手放到胸膛,触到那枚白色玉坠,白玉的微光渐渐明亮清晰。

  “云梦?”韩夜心头一惊,握紧那玉坠恨恨心道:“云梦你知道吗?鸣剑堂已经不是我们家了,这里的人没一个信得过,太危险了!我要带你走,我们再也不留在这里!”

  韩夜毅然决然跑到北苑,站在院内檐外的花丛中,看到司徒云梦此刻正坐于亭内看书,白色裙摆随风飘荡,恰如一朵俏丽白兰。

  说是看书,其实这本书司徒云梦根本看不进去,她把拿书的手垂下,另一只手放在胸前,心道:“你为什么还不回来?我真的好想你,阿夜~”

  韩夜见云梦如此,彷如苦海中寻到一叶扁舟,从花丛里冲了出来,上去一把抱住云梦,这一抱劲用得特别大,加之习武已久,差点没把云梦骨头都抱散架。

  “云梦!我好想你!!!”

  云梦任由他抱住,惊得双眸失色,呼呼喘息,书也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来不及捡。当她终于反应过来,把下巴靠在韩夜肩膀上,急道:“你、你好大的劲啊!轻、轻点行么?”心里却在生气道:“想勒死我啊你?!”

  “是是是!我太激动啦。”韩夜松了点劲儿,司徒云梦旋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,韩夜不明所以,以为她要跑,慌忙道:“你干嘛!”

  司徒云梦不说话,泪水盈眶,用素袖擦去他额头上的尘土,抚摸着他的脸庞,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就在眼前,突然就还了他一个拥抱,激动地一叠声说道:“阿夜回来啦!我的阿夜回来啦!”

  “你劲儿也不小好不好?”韩夜心里叫苦,但马上,喜悦就盖过了这些苦闷,他对云梦道:“谢谢你还在等我!你知道吗?我爹娘和妹妹都被人害死了,我……!”

  “嗯嗯,知道的。放心放心,我以后都会陪着你的!以后都会陪着你的!”云梦抚摸着韩夜的背,怜惜地道:“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?你去哪,我去哪。”

  “嗯!”一想到能带着青梅竹马浪迹江湖,韩夜心情无比激动,他松开怀抱,牵着司徒云梦的手道:“云梦,咱们先一起去化解我师父的恩怨吧,有你陪着我,我什么也不怕啦。”

  “好啊!”司徒云梦笑靥如花,问道:“对了,你师父是谁?二叔吗?”

  韩夜摸了摸头,道:“就是索命阎王啦,嘿嘿!”韩夜太过高兴,没注意到司徒云梦听到“索命阎王”这四个字的时候,面色变得非常难看,柳眉紧紧拧着松不开。

  “阿夜。”司徒云梦叹了口气,收回手去,郑重地对韩夜道:“你为什么要认他做师父?他生性残暴、杀人如麻,你不可以做他的徒弟啊!”

  “哎呀!”韩夜跑回去又牵云梦的手,解释道:“他对我很好的,他也有苦衷的啦。”

  “什么苦衷?!”司徒云梦声音愈发激动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怒道:“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吗?让你在外头灰头土脸吗?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啊,阿夜!你好不容易能回来,不能再跟他走了好么?”

  韩夜没想到,青梅竹马的小云梦会变得这么激动,他慌忙解释道:“不是不是!他已经死了啊!”

  一听说恶人死了,司徒云梦想都没想,把连日来的孤寂与苦闷,一股脑都发泄在索命阎王身上,脱口而出:“死得好!罪有应得!”

  话还没说完,韩夜握紧了拳头,气得浑身发抖,冷声问司徒云梦:“你说什么?再说一遍!”

  “死得……!”司徒云梦差点又要骂一次,见韩夜表情变得可怕,急道:“我为什么不能说?为什么?!”

  韩夜摇摇头,心灰意冷地道:“因为他是我师父。”

  “你有病吗!”司徒云梦心里痛骂着,口里却赌气道:“要是你非得认这个师父,我就不让你带我走!”

  “好啊……”韩夜冷冷地道:“我一个人走。”

  韩夜这冰冷的语气和话语,让司徒云梦心凉到了极点。

  见司徒云梦不说话,韩夜故作淡然地道:“我想通了,我也长大了。云梦,你是千金小姐,原本就不必跟着我受苦。”

  见司徒云梦低着头,右手紧紧抓着衣襟,韩夜又道:“你知道吗?自师父死后,回来路上一路荆棘、一路泥泞,我唯一想的就是,我要带你走!”

  “那……你带我走啊!”司徒云梦顾念起和韩夜的点点滴滴,心想:“就算索命阎王再讨厌,我也跟你走吧。”

  可终究,她没能说出口,憋在了心里。

  韩夜自顾自地说道:“就在刚才,我想明白了。你就像一朵白色的蔷薇,永远那么美丽、一尘不染,我不愿意你跟着我去遭遇那些荆棘、泥泞。”

 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,心道:“可我愿意啊!”

  韩夜见她还不说话,只当她默认了,仰望苍穹,冷冷一笑,道:“是啊……说什么要我带你走,其实你只是想跑到外面去玩,看看外面的世界……”说着说着,韩夜看向司徒云梦,见她柳眉低耸、眼眶红润,实在不忍再看,低下头道:“外面的世界我看过了,可太苦、太危险,不适合你。”

  司徒云梦再也绷不住了,双手捂着嘴,呜呜哭了起来。

  在此之前,韩夜与司徒云梦从未吵过架,在韩夜心目中,司徒云梦善解人意、百依百顺,自己说的任何事她都会同意、答允,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步田地,但他心里隐隐闪过一丝心疼的感觉,觉得就这么离开一定会非常遗憾,于是长舒了口气,问道:“云梦,你这么说我师父你觉得对么?”

  “你这个大混蛋!!!”司徒云梦已经不能够回答韩夜的任何话了,捡起地上的书,狠狠朝韩夜扔了过去,砸到了他脸上,骂道:“我再也不想看到你!滚!!!”

  “如你所愿!”韩夜踢了一脚地上的书,背朝司徒云梦,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北苑,心道:“哼,你变了!你再也不是那个我喜欢的云梦了!”

  司徒云梦虽然不能理解韩夜,但也已渐渐恢复平静,望着他渐行渐远,黯然心想:“阿夜,你今天真的太过分了,可是……我还是喜欢你啊,一直都喜欢你……罢了,我现在确实什么都不会,说不定会拖累你,你去吧,我等你想通了回来找我。”这般想着,便转身离开了亭子。

  “云梦……”韩夜有些后悔,边走边转头去看司徒云梦,却见她已经离开,怅然心道:“也是,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好,还要你陪我去化解师父的恩怨……你要好好的,就留在鸣剑堂等我回来,好么?”

  一想到东苑里那可怕的两个仇人,韩夜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逗留下去,于是握紧拳头,化作一道深蓝孤影离开北苑,远远地离开了这个令他今后依然魂牵梦萦的地方。

  当韩夜离去,司徒云梦已经转身再看了他一眼,心头无比失落,却仍然双手紧握于胸前,含泪心道:“玉坠啊玉坠,请替我保护好阿夜,拜托了。”

  冰冷月光下,小孩颓丧地低着头,听不到云梦的心声,亦不知这次离开会有多久,他难过地喝着酒袋里的酒,回头看了一眼那住了十几年的鸣剑堂,千万种哀愁涌上心头。

  “我会回来的,你千万小心,云梦!”韩夜满怀着思念,背负龙泉,远走他方。

  独剑行·浪荡天涯

  叹孤夜,冷剑如霜,血海深仇誓不忘。飘蓬飞絮,雨蒙蒙,难掩过往。

  思旧梦,愁伤断肠,青山柔情今何方?寂月流云,风萧萧,莫笑痴狂。

  而光阴荏苒,一晃便是八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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