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十三章 梦境之都
郑爷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。
云梦影心里巨震，郑爷又继续说话，仿佛自言自语。
“我呀，见到过好多个像你这种人，活得久了，见识得也多，丫头，你要是继续这么躲下去，就只能一直是别人的累赘。”
云梦影觉得郑老好像是她肚里的蛔虫，知道自己怎么想，还能有见解。
“生逢乱世，流民命如草芥，不对，应该是末世，可能也没几天就末日了吧。”
郑爷还在继续自语，云梦影躲在门后，咬紧了牙关没有哭出声。
“早前啊，也有个修补几年城堡墙基的姑娘来过我这，没多久就自杀了。还有狩猎场出来的人，不死也疯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，半条命跟半个人都没了，要么浑浑噩噩，要么宁死不屈。想那么多做什么呢，怎么活着还不是活着呢，想活着有什么错呢，不想活着又如何啊，这世道，活着太难了。”
老人家自语了许久，大概是没有得到云梦影的回应，便不再说下去。
一时之间这院子又安静了下来，只剩下外面的飞沙走石还有流民区偶尔的声响。
……
废弃第十区，梦境之都。
会议室里窗明几净，光纤柔和。
易白矾站在洁净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工作的人群。
会议室长桌边坐着几个人，所有人都很紧张，不敢随意开口，只能盯着他的背影。
因为后面就是一排指挥官的下属，清一色制服军。
看着外面一会儿，易白矾就走了神，回想起之前在第九区的破旧高墙遇见的那个少女。
短袖短裤，一看就是地下城的奴隶劳工，逃出来的。
灰头土脸，半长的头发，棕色的眼睛，看着他的时候，清澈，干净，明亮，疑问，震惊，唯独没有恐惧。
他很好奇她怎么逃出来的，也很好奇她什么不害怕。
即便是第九区地震了，那个地方到她所在的也至少四五十公里。
第九区在抓捕劳工，他很清楚，他只是下意识的就挡住了她，看到她缩了回去。
以前，他可能不太会在乎这些事情。
可是，一面之后，易白矾开始思考了很多东西。
包括现在。
“各位，可以开始汇报搜捕成果了。”易白矾转过身，干脆的落座。
他逆着光，温暖的阳光给他镀了一层金边，也因此让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了些，以至于他的琥珀色瞳孔也看上去深邃了不少。
整个人在阳光下都显得柔和了一下，少了几分冷冽。
可是坐在周围的几个人都知道也只是看起来而已，眼前这个人毕竟花了几年的时间就执掌了第一区。
身边的下属迅速给他换了一杯热茶，放在他手边。
易白矾靠着椅背，双腿交叠，四下扫了一一圈。
“长官，暂时还没有全部抓捕回来。流民区那边没有我们没有掌控过，所以不能完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。”其中一个人忐忑不安的回答，脸色苍白的很。
见易白矾没有说话，其他人也不敢吭声。
坐在左侧首位的人只好继续汇报，“之前给您汇报过了丢失的物品。找回了差不多一般半，还有一箱兵器，两箱酒水，两百袋杂粮，一百箱蔬菜，二十箱肉食，还有不到一百份调料，还有几十袋衣物。”
那人越说声音越小，越说声音越小……
最后，停了下来，他旁边的人接话，“仓库那边的破损差不多还需要一个月能修补好，我们损失了三十多个人，流民那边死了五十多个，尸体都已经焚烧了。”
“参与的都是就近的几个区，抓回来的人已经招供了，主要是六七八九区，前五区的人也有，不多，主要是第七区的人主导。您也知道，那边榕沥跟榕溪一直水火不容，闹得不可开交。”汇报的人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，语气恭敬。
易白矾沉默的听了一会儿，看着最后发言的人，“抓了多少个人？”
“抓了七十四个，死了十八个，自杀了几个，还有几个受不住逼供死了，还剩四十二个，外面还在抓，大概还有二三十个会这几天运回来。”
“准备如何处理？”易白矾问了一句。
他其实也知道，但还是问了一句。
其他人对视了一眼，“拉倒下面去修补被侵蚀的外墙。”
“长官，第九区过来人抓劳工，说是他们地下城有人跑出去了。”负责抓捕的人向他请示。
神色的变化，转瞬即逝。
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到易白矾有那么一瞬间的神色极为不自然。
易白矾听着手下的请示，迅速就想到了云梦影，那个她不知道名字，但是知道身份的逃跑劳工。
“暂时不用管他们，叫他们如果碰到抢夺资源的可以家伙，记得给我们。”易白矾冷声吩咐。
“这帮家伙，太过分，到处抓人，跟第七区一样，简直惨无人道。”有人极为不满第九区的嚣张，忍不住发了牢骚。
“你这话说的，我们其实并无太大差别，只不过他们心更狠。”有人接着补了一句。
“都是一群垃圾，没有任何价值，让他们去补地基已经算是有点作用了。”
……
很快又有人七嘴八舌的跟着补了几句。
“安静。”会议桌后面的队伍里领头人一声喝止。
满屋子的人立刻安静下来，心脏收缩，被镇压了。
易白矾听着他们这些言语，一时间百感交集。
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想的，后来不知何时，他变了想法。
在见到云梦影的那一瞬间，他甚至违背了自己的原则，改变了行动。
“长官？”坐在两边的人看到易白矾心不在焉，很是意外，便叫了他一声。
“跟第七区交涉一下，很快我去一趟，让他们配合一下抓背后的主谋，不是查的差不多了吗？”易白矾沉声吩咐。
“是。”
“长官，物资追回只怕很难，损失虽然很少，但是毕竟……”
开口的人惴惴不安。
梦境之都可是上三区背后出资建立起来的末日乐园。
虽然对于梦境之都来说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，但事关颜面，不得不重视。
堂堂上层区精英居然被抢了，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。
上三区的老人想要给易白矾一点下马威，所以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安排给他。
谁叫他年纪轻轻就接任了第一区执政官的位置，甚至声望都要超过其他两区了。
易白矾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多么上心，只是按部就班的调查。
带着人送第一区过来，大肆搜捕案犯，追回物资，调查主使等等。
如今听着现在的情况，易白矾也不由得有些唏嘘，这边的人已经绝望到抢他们了吗。
抢梦境之都，就是自杀式的行动，但是他们居然成功了。
应该有内外勾结吧。
易白矾手指在腿上起伏点了点，看向离着自己最近的那个人，“内部清查，所有跟仓库相关的人。”
“长官，会不会引起内部动荡，主要这边的人都是上城区的精英，万一其他两区有意见？”
“没关系，我说了算。”易白矾语气平静淡漠，其他人便听命。
“那些物资……”易白矾想了想，“等调查结束再定。”
调兵遣将，安排布置，云淡风轻，从容不迫，看不到情绪波动。
安排完，易白矾便叫他们都散了。
等人都走出去，之前镇压会议那些人的下属，军队副官，夏武，又关上了会议室的门。
易白矾再度站起来，继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。
登高望远，仿佛能俯视芸芸众生。
夏武往前走了两步，站在易白矾身边，空了一段距离。
“长官，您不着急吗？”
易白矾微微笑了起来，着急？
他一点都不着急。
既然他们想让他出来，他自己是想出来好好看看，这末世到底成了什么模样。
外面的漫天黄沙，饿殍遍地，断壁残垣。
还是这里的灯红酒绿，纸醉金迷。
“长官，属下有一个问题。”夏武又问了一句。
“问。”
夏武见易白矾并不介意，才开口，还特意看了看他的神情，“那天，你为什么要挡住那个逃犯。”
“她不是逃犯。”易白矾解释的很确定。
她只是第九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取填补地下城劳工的流民吧，如今只是逃离了牢笼。
“长官，以前，好像不会这么看，属下能问问是什么转变了您的想法吗？”夏武还是想问问原因。
“自由。”易白矾确定，自己看到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时，她得到的是自由。
夏武很快就明白了。
“不自由，毋宁死。”易白矾说话的时候，语调平淡，“他们这种劳工各个区都有，跑出去的能有几个，谁愿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。有的时候想想，我们这些人活在资源堆砌的城堡里，怕出来受污染，怕在外面得病死去，看外面的人如蝼蚁一般，可我们又何尝不是活在牢笼里，等待死亡。”
夏武被他这番言论震到，后面的人也都有些震惊。
这番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别这么害怕，只是随便说说，毕竟许久没出来了。”易白矾见他脸都白了，失笑。
夏武听着他的话，又报告了一点事情，“手下的人说，第九区跟第七区都在第七区搜人，那女孩，只怕跑不了。”
云梦影心里巨震，郑爷又继续说话，仿佛自言自语。
“我呀，见到过好多个像你这种人，活得久了，见识得也多，丫头，你要是继续这么躲下去，就只能一直是别人的累赘。”
云梦影觉得郑老好像是她肚里的蛔虫，知道自己怎么想，还能有见解。
“生逢乱世，流民命如草芥，不对，应该是末世，可能也没几天就末日了吧。”
郑爷还在继续自语，云梦影躲在门后，咬紧了牙关没有哭出声。
“早前啊，也有个修补几年城堡墙基的姑娘来过我这，没多久就自杀了。还有狩猎场出来的人，不死也疯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，半条命跟半个人都没了，要么浑浑噩噩，要么宁死不屈。想那么多做什么呢，怎么活着还不是活着呢，想活着有什么错呢，不想活着又如何啊，这世道，活着太难了。”
老人家自语了许久，大概是没有得到云梦影的回应，便不再说下去。
一时之间这院子又安静了下来，只剩下外面的飞沙走石还有流民区偶尔的声响。
……
废弃第十区，梦境之都。
会议室里窗明几净，光纤柔和。
易白矾站在洁净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工作的人群。
会议室长桌边坐着几个人，所有人都很紧张，不敢随意开口，只能盯着他的背影。
因为后面就是一排指挥官的下属，清一色制服军。
看着外面一会儿，易白矾就走了神，回想起之前在第九区的破旧高墙遇见的那个少女。
短袖短裤，一看就是地下城的奴隶劳工，逃出来的。
灰头土脸，半长的头发，棕色的眼睛，看着他的时候，清澈，干净，明亮，疑问，震惊，唯独没有恐惧。
他很好奇她怎么逃出来的，也很好奇她什么不害怕。
即便是第九区地震了，那个地方到她所在的也至少四五十公里。
第九区在抓捕劳工，他很清楚，他只是下意识的就挡住了她，看到她缩了回去。
以前，他可能不太会在乎这些事情。
可是，一面之后，易白矾开始思考了很多东西。
包括现在。
“各位，可以开始汇报搜捕成果了。”易白矾转过身，干脆的落座。
他逆着光，温暖的阳光给他镀了一层金边，也因此让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了些，以至于他的琥珀色瞳孔也看上去深邃了不少。
整个人在阳光下都显得柔和了一下，少了几分冷冽。
可是坐在周围的几个人都知道也只是看起来而已，眼前这个人毕竟花了几年的时间就执掌了第一区。
身边的下属迅速给他换了一杯热茶，放在他手边。
易白矾靠着椅背，双腿交叠，四下扫了一一圈。
“长官，暂时还没有全部抓捕回来。流民区那边没有我们没有掌控过，所以不能完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。”其中一个人忐忑不安的回答，脸色苍白的很。
见易白矾没有说话，其他人也不敢吭声。
坐在左侧首位的人只好继续汇报，“之前给您汇报过了丢失的物品。找回了差不多一般半，还有一箱兵器，两箱酒水，两百袋杂粮，一百箱蔬菜，二十箱肉食，还有不到一百份调料，还有几十袋衣物。”
那人越说声音越小，越说声音越小……
最后，停了下来，他旁边的人接话，“仓库那边的破损差不多还需要一个月能修补好，我们损失了三十多个人，流民那边死了五十多个，尸体都已经焚烧了。”
“参与的都是就近的几个区，抓回来的人已经招供了，主要是六七八九区，前五区的人也有，不多，主要是第七区的人主导。您也知道，那边榕沥跟榕溪一直水火不容，闹得不可开交。”汇报的人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，语气恭敬。
易白矾沉默的听了一会儿，看着最后发言的人，“抓了多少个人？”
“抓了七十四个，死了十八个，自杀了几个，还有几个受不住逼供死了，还剩四十二个，外面还在抓，大概还有二三十个会这几天运回来。”
“准备如何处理？”易白矾问了一句。
他其实也知道，但还是问了一句。
其他人对视了一眼，“拉倒下面去修补被侵蚀的外墙。”
“长官，第九区过来人抓劳工，说是他们地下城有人跑出去了。”负责抓捕的人向他请示。
神色的变化，转瞬即逝。
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到易白矾有那么一瞬间的神色极为不自然。
易白矾听着手下的请示，迅速就想到了云梦影，那个她不知道名字，但是知道身份的逃跑劳工。
“暂时不用管他们，叫他们如果碰到抢夺资源的可以家伙，记得给我们。”易白矾冷声吩咐。
“这帮家伙，太过分，到处抓人，跟第七区一样，简直惨无人道。”有人极为不满第九区的嚣张，忍不住发了牢骚。
“你这话说的，我们其实并无太大差别，只不过他们心更狠。”有人接着补了一句。
“都是一群垃圾，没有任何价值，让他们去补地基已经算是有点作用了。”
……
很快又有人七嘴八舌的跟着补了几句。
“安静。”会议桌后面的队伍里领头人一声喝止。
满屋子的人立刻安静下来，心脏收缩，被镇压了。
易白矾听着他们这些言语，一时间百感交集。
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想的，后来不知何时，他变了想法。
在见到云梦影的那一瞬间，他甚至违背了自己的原则，改变了行动。
“长官？”坐在两边的人看到易白矾心不在焉，很是意外，便叫了他一声。
“跟第七区交涉一下，很快我去一趟，让他们配合一下抓背后的主谋，不是查的差不多了吗？”易白矾沉声吩咐。
“是。”
“长官，物资追回只怕很难，损失虽然很少，但是毕竟……”
开口的人惴惴不安。
梦境之都可是上三区背后出资建立起来的末日乐园。
虽然对于梦境之都来说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，但事关颜面，不得不重视。
堂堂上层区精英居然被抢了，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。
上三区的老人想要给易白矾一点下马威，所以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安排给他。
谁叫他年纪轻轻就接任了第一区执政官的位置，甚至声望都要超过其他两区了。
易白矾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多么上心，只是按部就班的调查。
带着人送第一区过来，大肆搜捕案犯，追回物资，调查主使等等。
如今听着现在的情况，易白矾也不由得有些唏嘘，这边的人已经绝望到抢他们了吗。
抢梦境之都，就是自杀式的行动，但是他们居然成功了。
应该有内外勾结吧。
易白矾手指在腿上起伏点了点，看向离着自己最近的那个人，“内部清查，所有跟仓库相关的人。”
“长官，会不会引起内部动荡，主要这边的人都是上城区的精英，万一其他两区有意见？”
“没关系，我说了算。”易白矾语气平静淡漠，其他人便听命。
“那些物资……”易白矾想了想，“等调查结束再定。”
调兵遣将，安排布置，云淡风轻，从容不迫，看不到情绪波动。
安排完，易白矾便叫他们都散了。
等人都走出去，之前镇压会议那些人的下属，军队副官，夏武，又关上了会议室的门。
易白矾再度站起来，继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。
登高望远，仿佛能俯视芸芸众生。
夏武往前走了两步，站在易白矾身边，空了一段距离。
“长官，您不着急吗？”
易白矾微微笑了起来，着急？
他一点都不着急。
既然他们想让他出来，他自己是想出来好好看看，这末世到底成了什么模样。
外面的漫天黄沙，饿殍遍地，断壁残垣。
还是这里的灯红酒绿，纸醉金迷。
“长官，属下有一个问题。”夏武又问了一句。
“问。”
夏武见易白矾并不介意，才开口，还特意看了看他的神情，“那天，你为什么要挡住那个逃犯。”
“她不是逃犯。”易白矾解释的很确定。
她只是第九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取填补地下城劳工的流民吧，如今只是逃离了牢笼。
“长官，以前，好像不会这么看，属下能问问是什么转变了您的想法吗？”夏武还是想问问原因。
“自由。”易白矾确定，自己看到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时，她得到的是自由。
夏武很快就明白了。
“不自由，毋宁死。”易白矾说话的时候，语调平淡，“他们这种劳工各个区都有，跑出去的能有几个，谁愿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。有的时候想想，我们这些人活在资源堆砌的城堡里，怕出来受污染，怕在外面得病死去，看外面的人如蝼蚁一般，可我们又何尝不是活在牢笼里，等待死亡。”
夏武被他这番言论震到，后面的人也都有些震惊。
这番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别这么害怕，只是随便说说，毕竟许久没出来了。”易白矾见他脸都白了，失笑。
夏武听着他的话，又报告了一点事情，“手下的人说，第九区跟第七区都在第七区搜人，那女孩，只怕跑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