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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要人不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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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倒也不见得。莫夫人还有大公子在慧州城,即便探望得少,难免哪天就去了,阿添也霸占不得屋子。若是图金银,他拿了金银逃走便是,犯不上报案。毒死莫夫人对他没什么好处,他们之间也不像有仇怨。”

  “可我总觉着他和我娘眉来眼去的......”

  “......有你这么揣测娘亲的嘛?再说了,若是他俩之间真有个什么,那更不能害命了。”

  “那怎么就被毒死了呢?除了阿添,屋里没旁人了。”

  “若真是他,阿添眼下也死了,你娘的仇也算报了。”

  “可如果不是他呢?”

  “.....我看看。”

  宣六遥在莫紫萸诧异的眼神中闭上眼睛,打开天眼。

  天眼下,莫母倒在厨房门口,七窍流血,手边一只碎裂的瓷勺,瓷勺上沾着米粒。再仔细看,莫母的嘴角也沾着米粒。竹篮里的米饭已经发黑,上头好像是被挖掉了几勺。

  像是莫母吃了有毒的米饭。

  可她明明知道,这米饭有毒啊?

  宣六遥又回过去仔细看莫母,她的头发、衣服并不凌乱,脸颊和手的肌肤也无打斗的淤青或伤痕,她脸色平静,倒像是自愿吃下毒饭。

  这时,一群捕快也进了来。

  宣六遥睁开眼睛,有些茫然。难道是因为自己拉走莫紫萸,莫母心灰意冷而自尽?又或者,她原本就打算自己与女儿同归于尽?

  可有何必要呢?

  屋子刚刚重建好,也给她们留了金银,又有两亩薄田,再不济还有个大儿在慧州城里,断然无须走绝路。

  想来想去,一定是自己把莫紫萸带走了,又害怕自己告发她,故而先死为敬。

  那算不算是自己害了莫母?

  自己先误杀莫如是,又害莫母,还让紫萸成了被通缉的逃犯,自己简直就是莫家的克星啊!

  宣六遥捧着脑袋,苦恼地来回搓头发,恨不得把原本丝丝齐整的发束揉成一只鸟窝。

  莫紫萸心下忐忑,小先生这是有啥毛病啊?她想了想,坐近宣六遥身边,劝慰道:“算了,我们不想了。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,眼下还得先振作精神对付这个温公子。”

  宣六遥一听,更头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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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马车停下了。

  前边有人大喊一声:“将军!”

  随即马车缓缓地又走动起来。

  宣六遥吃了一惊。

  将军?温若愚是一个将军?

  他不敢相信,掀开侧帘张望,营门,持着长矛的兵士,营帐、高望台......一一从眼前经过,竟是个军营。

  温若愚真是个将军!

  慧州城外驻军地的将军。

  这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?

  他仍是有些惴惴,今日才伤了温县令的耳朵又绑架了他,温若愚怕是不能善罢甘休,到时只怕要抬出自己皇殿下的身份来压他了。

  莫紫萸也在往外张望,回头对他说:“别怕,他是当官的倒也不怕了,总不能乱来,更何况你是皇殿下,又是国师,官大一级压死人,你可以把他压成肉饼。”

  宣六遥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,不由得挺了挺胸膛,可不是嘛,这个身板压上去,妥妥地,能当肉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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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宣小公子,请下车。”

  厢帘被挑开,温若愚的手指倒是好看,修长而又匀称,宣六遥盯着这手指下了马车,脚底触到硬硬的泥地,才放眼四顾。

  军营说小不小,说大不大,营帐挨挨挤挤地,却也望得到边,想来这里也就两三千兵士,实在算不得大军。

  一回头,温若愚正盯着他的头发,又瞟了瞟莫紫萸,像是从鼻子间冷哼了一下,眼底满是不屑。宣六遥摸摸头,一手的乱蓬,原来刚才自己揉乱了未想得起梳齐,却让温若愚浮想联翩了,真是罪过。

  他顶着一头乱发,带着莫紫萸她们跟着温若愚进了一个大的营帐,身后跟了一大帮兵士。

  帐内空荡,一张木桌,一张木椅,皆是普通樟木,连树结的痕迹都在,旁侧挂着一副地形图,大约是军中议事的地方。

  “说说吧,怎么回事?说通了我让我爹不要发通告追捕你们。”

  温若愚往木椅上一坐,手撑在木桌上,直勾勾地看着他们。

  莫紫萸抢先说道:“昨晚我和小先生离家的时候,我娘亲还好得很。今早家中仆役阿添带着人来捉我们,说我娘被毒死了。温将军,麻烦让令尊查一下凶手是谁?”

  “凶手不是你们,你们劫什么公堂、绑什么人?”

  “......我也不知为何,就打起来了。”

  温若愚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,看向宣六遥:“宣小公子,你说说?”

  “查案的事衙门办就行了。我看,我们坐一会儿就不叨扰温将军了。”

  宣六遥的不要脸让温若愚一楞,他挥挥手,示意兵士们出去。等帐内空下,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也是。查案不是我的职责,不过,你们毕竟绑了我父亲。把你们请来,我有一件事跟你们商量,若是同意,此事一笔勾销。若是不同意,我们再商量商量如何办。”

  “何事?”

  温若愚看向胡不宜,手一指:“这丫头我看上了,把她留下。”

  “谁?”

  宣六遥看看胡不宜,又看看莫紫萸,温若愚是说错了吧?

  “她。”

  温若愚指着胡不宜,笃定地很。

  宣六遥看向温若愚,气不打一处来:“休想!”

  他想不到温若愚的趣味与众不同,却是缺德得很。

  温若愚迟疑地把手转向莫紫萸:“她呢?”

  “也......别想。”

  “......你呢?”

  “算了吧。”

  温若愚又指向佘非忍:“这小子可以留下?”

  宣六遥看看佘非忍,佘非忍也望着他,目光相接,一阵电光火石。佘非忍默然低下头,半晌,他垂头丧气地走前一步,默认自己被留下了。

  下一刻宣六遥便把他拉到了身后,徐徐答道:“将军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,我们自会尽力。但若留人,恕我吝啬。”

  “我要这小女娃,一百两。”温若愚坚持道。

  “一千两也不行。”

  “没得商量了?”

  “要人不行。”

  温若愚站起身,慢慢踱到他们跟前,看了一圈,嘴角浮起一丝嘲弄:“也是,若是我我也不舍得。自己是没二两本事的绣花枕头,可不得有个能打的挡在前头?”

  宣六遥面不改色:“可不,她是我的命,岂能给你?”

  温若愚冷笑一声:“小小年纪,这般厚颜无耻。”

  “是。将军说得都对。”

  温若愚被噎得说不出话,却也无可奈何。他脸色变幻一阵,突然哈哈笑一声:“好,宣小公子能屈能伸,竟有几分大将之风。温某欣赏得很。宣小公子带着你的人在这里好好住几日,可别不识抬举了啊。”

  “也好。”

  宣六遥正有此意。

  眼下也不知该往何处去,不如在温若愚的军营里混上几日,也好查看一下地方的军事,虽不在自己职责之内,却也是心内所想,一举两得。

  温若愚不承想他这么痛快答应,又是一楞,却也不能反悔,只扔下一句“请便”,便出了营帐。

  也无人理会他们,宣六遥带着几人在营内闲逛,却也没什么逛头,走来走去,也不过是些营帐罢了,便去了操练场,看那些兵士们训练。

  江南的兵士,跟街上的行人长得差不多,大多是瘦瘦弱弱的模样,少有高大粗壮的。像温若愚这般肩阔身长之人亦是少数。练起拳来也是有气无力,连宣六遥都不如。

  想来这些人即便吃饱了饭,也是饭量不大的。

  倒也省粮食。

  只是真要打起仗来,这些人怕也是枕头,连绣花两字都加不上。

  宣六遥突然明白温若愚为何想要胡不宜了,他想要一个能打的。可怜,人才稀缺至此,竟然盯上一个小女娃。

  宣六遥忍不住对他生出几分同情,可再一想他曾把自己骗去一个农夫处寻医,便又觉着他可恶又活该。

  或许他想要胡不宜,本就是那龌龊的癖好。

  想到此,宣六遥又开始同情这些操练场上的兵士们,遇着这么一个混帐将军,他们能练好才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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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觉间到了晚饭时分。

  温若愚在那个大营帐里摆了一桌,酒菜丰盛,颇有诚意,还有糖水、甜品,都在胡不宜近手处,乐得她两眼放光,连吸口水的声音都出来了。

  她拉到面前喜滋滋地看了一会,又推给宣六遥,接着,又推一份给莫紫萸,再推一份给佘非忍,看他们都吃了,才塞了一口到嘴里,随即眼睛眯成了一条黑线,好吃得眉毛都跳起舞来。

  温若愚手指撑着下巴留意着她,端起一盘糖皮花生送到她跟前,和颜悦色地说道:“小丫头,你要跟着我,想吃什么都有。”

  胡不宜一边从盘里抠花生吃,一边乐颠颠地回道:“跟着宣六遥有烤鸭吃。”

  她说的是在江北丘陵处平空变来出的烤鸭。

  温若愚笑道:“烤鸭嘛,多的是。明日我便让人去江上打野鸭,比那家养的鸭子可香得多了。江里还有各种鲜鱼,你们从京城来的,肉多,鱼可少得很。”

  众目睽睽之下,温若愚可着劲地拍胡不宜马屁,这谁都看出来了。

  宣六遥端走胡不宜跟前的糖皮花生:“少吃甜的,对牙不好。还有鱼,你还小,吃着容易卡刺。”

  温若愚朝他一瞪眼:“我替她剔干净。”

  “不用你剔。”

  “我乐意,要你管。”

  两人互相瞪着,一个是:我要定她了。一个是:我绝不放手。无声处,生出一场金戈铁马的大战。战毕,俩人回过神,桌上菜肴已剩小半,其余三人趁他俩斗眼之时互相夹菜、风卷残云、狼吞虎咽。

  宣六遥一低头,面前碗内菜、肉堆成塔高,身侧的莫紫萸替他先行夹好了。

  可怜温若愚,也没个可人儿侍候身边,碗内空空,只能将就着吃他们剩下的。

  他们却毫无愧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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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回合,胡不宜并未有任何投靠温若愚的意思。他并不灰心,晚间安排了两个很小的营帐,各帐床铺只能睡二人,生生要将她和宣六遥拆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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